女子右手被钢丝绳切断 医生花17个小时为其接上
术后，主治医生田恒为伤者检查 新文化记者 惠禾 摄
主治医生田恒为伤者检查 本组图片 新文化记者 惠禾 摄
伤者断手的X光片
35岁的主治医生田恒
昨天，一则【为田恒医生点赞】的信息，迅速在 长春 的微信朋友圈和微博上扩散开，一台断手接续手术引起了人们的极大关注。
在对断手女工的同情之外，人们也对做了17个小时手术只上一趟厕所的田恒医生格外好奇———这台复杂紧张且耗时极长的手术中，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钢丝绳抽到手腕 右手飞了出去
回忆起那个惨痛的时刻，女工朱雅琴（化名）显得很淡定。
“我们都觉得手肯定保不住了，现在接上了，是我最大的福气，感谢长春的医生们，让我能重新拥有一双完整的手。就算它成活不了，最起码我手是完整的，我也就知足了。”她微笑着说。
朱雅琴30岁，家在贵州省清镇市，近几年和丈夫外出打工。丈夫当了十几年铁路工，今年开春，他们随铁路部门，到我省松江河地区的深山里，开凿铁路隧道。
朱雅琴的岗位是操作搅拌机，搅拌水泥混凝土。4月15日18时许，她正在操作机器，突然料斗一顿，连接料斗的钢丝绳崩了起来，抽到她的右手手腕处！“这一下特别疼，我刚喊出来，就看到我的手被钢丝绳带了出去，甩进了料斗里！”朱雅琴说。
眼看着右手脱离手臂，那一刻她感觉有些虚幻，过了许久才相信这一幕真实发生了。听到呼喊，工友飞奔过来，用双手捂住她的断臂创口止血，并呼喊其他人。几名工人跑过来，关闭了搅拌机，用绳子系在一名工人腰间，他俯身到料斗里，找到了已经被水泥混凝土裹得严严实实的断手。
工友们用绳子把她的断臂和断手的创口处捆扎好，立即送往抚松县医院。但医院条件有限，无法做断手接续，只能将她送往长春。医院给断手装上塑料袋，用生理盐水浸泡着，由她丈夫拿好，急救车一路飞奔驶往长春。
创面大而且损伤严重 手术难度极大
15日21时许， 吉林 大学第二医院骨伤医院手足外科接到求助电话，有人帮朱雅琴联系到这里，请医院做好准备。
艰巨的任务落到35岁的主治医师田恒身上。“这样的病例太罕见了，断手遭受了这样的摧残，手术成功几率会很低。但无论怎样，我们要试试看！”田恒立即组织医疗小组。
16日零时许，患者被送到该院。尽管有一定的心理准备，但看到断手，田恒还是惊讶了。“我们经常看到断肢沾满泥土、油污的，但被水泥混凝土给搅拌了，还是太罕见了。断手已经严重被污染侵蚀，皮肤、肌腱韧带、血管等组织严重缺损，腕关节粉碎性骨折。原则上来说，已经不需要做接续手术了，可以做截肢处理。”田恒说。
但朱雅琴的泪花，让田恒有所触动。她这么年轻，失去的还是主力手，今后的生活太受影响了。朱雅琴说，希望医生能帮她把手接上，哪怕接不活，也能有一只完整的手臂。
“那我就试试，要争取把它接活了！”田恒说，患者有着强烈的意识，并且心理素质好，情绪冷静，这对手术后的恢复是大有帮助。他决定挑战这个难度极大的手术。
手术的难度主要在于：创面大而且损伤严重，断手两端的皮肤、肌腱韧带、血管等组织严重缺损，腕关节粉碎性骨折，拇指的皮肤、肌肉等组织损毁严重，仅剩下骨骼；创面污染严重，很容易发生感染；手术时间会相当漫长，至少要用15个小时以上，对医生的体力精力都是严峻的考验。
17小时！接断手全过程
这台手术用时17个小时，从16日1时持续到18时，几乎创下手足外科手术的用时最长纪录。手术中，田恒医生一共缝合了14条血管，医疗组给伤者输血超过两千毫升。
1时~3时
第一步：清创术
1时许，断手接续手术开始。麻醉组对伤者全身麻醉，田恒清理断手创面。断手被水泥混凝土完全包裹，一直没有彻底清洗，虽然路上被生理盐水浸泡，但清洗作用有限。
“一般清理断手的创口及全手，需要二三十分钟，但这只手完全被水泥混凝土包裹，而且附着很紧，所以总共用了两个小时。”田恒说。他先采用双氧水和生理盐水对断手彻底冲洗，洗掉附着的异物。这时，断手不再是灰黑色，呈现黄白色。接着用器械清理创口，将坏死的组织剔除。最后，在显微镜下探查血管和神经的破损情况，进一步清理创口。
3时~5时
第二步：骨关节固定术、肌腱韧带修复术
先做骨关节固定术。将手腕和前臂两处断口连接，加以固定。
将断口处的肌腱重新修复，由于前臂肌腱撕脱缺损较多，就用前臂残余的其他肌腱，与断手的肌腱相连接。“在肌腱缺失较多的情况下，也经常采用人工肌腱来替代。但这个病例中，断肢严重污染，术后容易感染，人工肌腱抗感染能力较差，不适用。所以采取患者的自体肌腱。”田恒解释。
5时~11时
第三步：手背皮肤缺损修复术、前臂及手指血管桥接术
由于受到撕脱搅拌，并被水泥混凝土腐蚀，断手手背皮肤严重缺损。要修复，必须从患者其他部位取皮瓣。田恒从患者右脚脚背取了2×6厘米的皮瓣，修复了手背的缺损皮肤。
患者前臂的尺动脉、尺静脉血管也缺损较多，田恒从她右脚背取16厘米长的血管，用在缺损处。之后，替代的血管与食指、中指处的动脉及手背的静脉进行了“桥接”。血管搭上桥后，除拇指外的四根手指都开始血流畅通了！
“血流都畅通了，说明有望接活，断手很有希望恢复部分功能！”田恒很兴奋。
11时~16时
第四步：拇指及手掌皮肤修复术、前臂及手掌血管桥接术
伤者手掌皮肤严重缺损。田恒从患者右大腿前侧取了15×10厘米的皮瓣，将手掌皮肤修复，并用一部分皮瓣将拇指包裹。
“拇指磨得只剩下骨骼了。手术中，先简单处置拇指，如果术后恢复良好，断手能恢复部分功能的话，就可以做二期手术，重新再造拇指。”田恒表示。之后，他又从患者右大腿前侧取了12厘米长血管，来替代前臂桡动脉及桡静脉的缺损。利用这些血管，完成了桡动脉、桡静脉与环小指动脉的桥接术，这样，前臂和手掌的血运也畅通了。
16时~18时
第五步：取皮瓣创面修复术
手术最主要阶段都已完成，但取皮瓣的创面也必须修复。田恒介绍：“皮瓣是带着肌肉等组织的皮肤，有助于皮肤严重缺损处快速愈合。但也因为皮瓣取得比较厚，所以取皮瓣的创面必须修复。”他从患者的右大腿后侧取下比较薄的皮片，修复了皮瓣创面。而后取皮片的部位，则相对容易自行修复愈合。
■恢复
如能度过危险期手术就成功了
“手术后还有四个阶段，前两个阶段是危险期。”田恒说，术后一个星期内，是血管危象期，循环系统有可能发生堵塞；术后七天到十五天，是组织坏死感染期。扛过这两道关口，说明手术就成功了。田恒说，朱雅琴在三周到四周后，视恢复情况，就可以出院了。
之后的两个月，是骨关节愈合期，需静养，并用药物及食物促进骨骼愈合。
骨骼愈合后的半年里，是功能恢复期，医生会指导患者进行恢复，理想的话，能恢复部分功能，抓握能力差不多会恢复，但更精细的动作是否能做，要看锻炼恢复的情况。
目前朱雅琴状况良好。
■提示
突发断肢 如何自救
田恒说，突发断肢后，断肢两端的血管会严重撕脱，首先必须立即止血，先对人体这端止血，可以先用手捂住伤口，尽快寻找干净衣物，最好是纱布包扎，如果人较多，就要分工，同时对断肢止血。但要注意，在送医院的路上，包扎部分要每隔一小时松一会儿，否则会造成组织缺血坏死。
如果断肢受到污染，最好用生理盐水尽快清洗，没有条件也可用清水。之后，将断肢放置在干冷环境下，尽快和伤者一起送到医院进行手术。不能浸泡断肢，因为液体环境会导致组织细胞脱水甚至崩解。
用干净衣物，最好是纱布，将清洗后的断肢包裹好，套上一层塑料袋，再套一层塑料袋，两层之间装上冰块，这样就能提供较好的干冷环境。
要是能做好这些自救措施，就能为断肢接续提供良好条件，提高成活几率。
■特写
连续手术17小时只是在觉得有望接活断手的时候去了趟厕所
在这台漫长的手术中，医疗小组其他成员是轮换工作的，而主刀医生田恒连续工作整整17个小时。同事们术后广发朋友圈为他点赞。
“这是我的职责，大家过奖了。能够帮患者接活断肢，是我最高兴的事儿。”田恒笑了笑说。
这17个小时里，其实田恒可以换助手上台，自己去休息几次，但他没有。他说，手术非常复杂，如果中途换人会耽误时间，每多一次换人，就会增加一分风险，所以，他一直坚守岗位，仅去了一趟厕所。
“去厕所大约花了3分钟，我记不住具体是几点，就知道是第三个步骤完成了，手指都过血了，我觉得有希望接活了，很高兴，就给自己放了小假，去了厕所小解。”田恒说。
17个小时内水米未沾，是怎么做到的？田恒说，工作这么多年，他早就养成了习惯，手术前就不吃不喝，以免去厕所，手术中更不会吃喝，不到万不得已时不会去厕所。
手术完成后，16日19时，他才离开医院，20时，在家里吃了晚饭，这顿饭，距离上一次，正好是一昼夜，24个小时。
在微信、微博里有一张图片，田恒靠在椅子上疲惫地睡着了，很多网友感叹：医生真是太辛苦了！图片是啥时候拍的？
田恒说：“这台手术前，我连续做了两个整夜的手术，就在15号白天，我来加班照顾术后的这两名患者。回到办公室就累得睡着了，这是同事‘偷拍’的。”而在这台17小时的手术后，连续工作两昼夜的他，昨天7点就又来到医院，因为他惦记着朱雅琴的恢复情况。
新文化记者 刘长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