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白山区寻虎记

　　 寻虎记

　　画面上这只威风凛凛的老虎，就是人们只闻其名不见其踪的东北虎。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在东北虎的老家——吉林的长白山区，已经有几十年见不到它们了，很多人甚至认为东北虎在中国已经绝迹。现在，全球东北虎的数量只有400只左右，95%分布在俄罗斯远东地区。让东北虎重返长白山区，并在那里繁衍生息，是很多人的愿望。最近，有消息说，多年不见的东北虎在那里又出现了，这是真的吗？岁末年初，《焦点访谈》记者来到长白山区，踏上了寻虎之旅。

　　按照专家设计的线路，记者这次的寻虎之旅，从吉林省延吉市出发，将探寻位于延边朝鲜族自治州的三个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延边州东部，与俄罗斯、朝鲜交界的珲春保护区，是第一站。这个面积为10万8700公顷的自然保护区，是中国野生东北虎分布数量与密度最高的区域。

　　一大早，记者就跟着巡护队员进了山。今天的任务是去4个相机点取相机卡，这个辖区架设了不少拍摄老虎的红外相机，每两个月，巡护队员就要到相机点去取卡、换电池。东北虎的活动区域有上百平方公里，要拍到老虎，不是件容易的事。大多数的相机点，车子都到不了跟前，还需要步行。

　　冬天爬冰卧雪、夏天蚊虫叮咬，在深山老林里，巡护队员这样一走常常就是一天。除了走，还要会看，比如野生动物的变化，植被的生长等等，这叫样线调查。这次虽然是去相机点，一路上，巡护队员还是习惯性地边走边看。

　　珲春东北虎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管理局科研中心主任郎建民是研究老虎的专家，保护区成立14年，他找了14年的老虎。看着相机里的画面，他很兴奋：“老虎，看着没有，终于搂着了，太好了。”

　　画面中，老虎走得很快，但身上的花纹还是很清楚。除了老虎，闯入镜头的还有梅花鹿，狍子。这么多好吃的，难怪老虎会在这儿出现，虽然只有短短几秒，足以让人兴奋。

　　短暂的兴奋之后，记者跟着巡护队员再次上路。快到第4个相机点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突然，防火道上的一串脚印引起了他们的注意。郎建民说：“这是老虎脚印，一定的。”这串脚印一直延伸到了林子里，在那里，看到了更清晰的老虎脚印。通过测量，郎建民初步判断，这可能是一只刚刚跟母亲分家的小虎。从脚印来看，这只小虎走进林子后，又调头回到了防火道上。这是要干什么呢？突然，郎建民和助手老薛走向了道边的一棵树，凑到树前闻了起来。

　　郎建民告诉记者：“老虎上那儿去了，奔那棵树，站那个坡顶奔那棵树撒了尿，你没有看这棵树在这个道上非常显眼吗，其它都是小灌木从，这棵突然这么一棵孤零零的树，它到这儿标了一个记号，宣布自己的领地，这是我的家。”

　　不远处，老薛又发现了一处尿液。能闻出虎尿的味道，这也是找老虎必备的又一项技能。他说：“这个可以拿回去做DNA鉴定，判断它的雌雄，跟那只虎它俩有没有血缘关系。”

　　天色越来越暗，郎建民他们加快了手上的工作，因为老虎习惯在这个时间出来活动。虽然老虎不会轻易攻击人，但显然它也不喜欢有人闯入它的领地。

　　第二天，记者看到了最后一个相机点上拍到的视频。视频上这只老虎，郎建民并不陌生，半个月前，也拍到过它。郎建民介绍：“雌虎，一个丫头。它应该是2周岁。状况非常好，精神十足，毛色非常鲜亮，再一个走路的步态非常矫健。”

　　在生态系统中，老虎处于食物链的顶端，被称为旗舰物种。它的存在，就意味着生态系统的完整。保护东北虎，一是要保护它的食物，二是要保护它的栖息地。1996年，吉林省颁布禁猎令，全面禁止猎捕陆生野生动物，1998年，吉林省开始实施天然林保护工程，这两项措施使东北虎的食物明显增加，栖息地环境也有所改善，因而，它们的活动日益频繁，在珲春保护区尤为明显。

　　吉林省虎豹专家组组长蒋劲松向记者介绍：“1998年调查的时候这个区域是2到4只，到2006年调查的时候，这个区域就增加到5到7只，2013年到现在的调查和监测显示，这个区域已经增加到了11只。”

　　更让专家欣喜的是，近两年，在珲春保护区，他们还发现了东北虎家庭。这意味着，老虎已经在这个地区定居下来，这里的生态环境完全适合种群的繁衍生息。

　　以下视频是首次公布。这是2014年7月10日拍到的一个家庭，首先出现是妈妈，它回头招呼孩子，小虎跟了过来，30秒后，第二只小虎经过；这是2014年7月27日拍到的另外一个家庭，匆匆过去的是妈妈，好奇张望的是女儿。

　　长白山森工集团珲春林业局局长王越表示：“现在我可以自信地说，珲春保护区不仅是像国际专家所说的那样，只是虎豹的一个廊道，它应该是一个种群的发源地。”郎建民则说：“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在这个地方保护好的话，他们的种群不断扩散，使吉林省或者黑龙江这一带（的老虎）逐渐逐渐向内陆扩散。”

　　珲春的老虎要扩散到内陆，汪清是咽喉要道，因而汪清保护区也成为记者寻虎之旅的第二站。进入这个保护区，记者发现不少林场的房子都是空着的。

　　保护资源就是保护老虎的栖息地，为了减少人为活动对东北虎的干扰，近两年汪清保护区陆续迁出了2000多户人家。地方腾出来了，老虎要在这儿安家，还得有吃的。2011年汪清申请成立保护区时，这是当时最困扰他们的问题。吉林汪清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管理局保护处处长王福有介绍：“最大的问题当初食物链非常少，我们第一次做调查的时候真的很悲哀的，感觉你就是一千平方公里可能也养不了一只虎。后来我们跟世界自然基金会2012年开始合作引进马鹿梅花鹿，3年中共引进了117头纯种的马鹿梅花鹿。”

　　现在这些马鹿梅花鹿，已经在汪清保护区繁衍生息，林子里动物的蹄印也多了起来。为了把这些动物留下来，让老虎有充足的食物，保护区想了不少办法，冬季补饲就是其中之一。工作人员告诉记者，林子里固定补饲点有15个，他们一周会来补食一次，补充玉米秸秆、苞米、苞米面还有豆皮等粗料和精料。

　　林子安静了，食物充足了，老虎自然就来了。近两年，汪清保护区也多次拍到虎和豹。王福有说：“现在这些食物的足迹甚至都超过俄罗斯，你看现在虎豹遍地开花了，整个周边都有，而且虎也拍到了豹也拍到了。”

　　采访中，位于延边州敦化市西北部的黄泥河保护区，也传来了老虎的消息。它也成为记者寻虎之旅的最后一站。

　　2014年12月30日拍摄的画面显示，一串新鲜的老虎脚印从山下一直延伸到山上，虽然被雪盖住了，还是能看到老虎的掌垫和脚趾，在一棵树上，工作人员提取到了老虎的毛发。当天，在下面的山坡上，工作人员还发现了两行并排走的脚印，一个大点，一个稍小些。吉林黄泥河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管理局保护处处长李成介绍，1月份左右是老虎发情期，在这段很短的时期，两只老虎会在一起。

　　2014年9月30日，在黄泥河保护区拍摄到了的一只东北虎吃牛的画面，李成表示，经分析判断它不是成年虎；2014年11月18日拍摄到的另一只东北虎吃牛的画面，李成表示这是一只成年的雌虎。

　　通过追踪，专家发现，2014年9月30日拍摄到的这只小虎还在往西行进，在吉林的蛟河、舒兰都发现了它的踪迹；而这只成年雌虎还在黄泥河范围活动，山上两行并排的脚印中，有一行很可能就是它留下的。专家希望未来在黄泥河也会发现老虎家庭。

　　刚才节目中很多东北虎的画面，都是首次披露的。从中也可以看到，经过这些年的努力，保护区的生态环境确实发生了很大变化。但是高兴之余还有隐忧，比如人类活动的侵扰。黄泥河保护区的北边、西边、南边都是高速公路，在东边，还有一条正在修建的高速公路，这条路一旦修成，黄泥河就将成为孤岛，就可能切断东北虎迁移的通道。怎么给东北虎迁移留出通道，考验着我们决心和智慧。保护野生东北虎，保护栖息地，需要人人努力。因为保护自然，就是在保护我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