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样的高三一样的奋斗 高考兄弟最后的冲刺

05.06.2015  11:14

夜里学累了,瀚璘伸了个懒腰放松一下

瀚璘喜欢看的书放在床头  本组图片 记者 白石 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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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插排,两盏台灯。肖嘉诚和刘瀚璘各自埋于案头,埋于数理化习题里。这是这对表兄弟这一年的常态生活情境。两张书桌中间的闹钟滴滴答答,分秒必争,顺时针走向高考,逆时针记录的,是兄弟俩最后一段相伴苦读的时光,是这个高考家庭的希望和忧思。

不一样的高三 一样的奋斗

弟弟瀚璘的学校让嘉诚格外羡慕。每天早上7点半到校,晚上6点半放学,享受所有节假日,这对高三的学生来说是莫大的“福利”

每晚9点,哥哥嘉诚会准时推开家门放学归来。洗漱完毕,坐在椅子上,翻翻手机,看看微信,或者奢侈地玩玩小游戏,不超过十分钟,便点亮台灯,翻出厚厚的习题,埋首其中。

从早上不到6点钟被母亲叫醒,一直到晚上11点钟疲惫地躺在床上,嘉诚的高三生活单调、乏味、日复一日。

嘉诚就读于 长春 八中,是班级名列前茅的学生。八中的足球是有传统的,几乎所有男学生都以足球为最大爱好。嘉诚也是如此,高一、高二,踢球是他唯一热爱的课余活动。尽管司职后卫,但C罗是他最喜欢的球星,没有理由,就是喜欢。2014年欧冠决赛,嘉诚是躺在被窝里,熬夜用手机见证C罗的皇马登上欧洲之巅的。那是嘉诚能够追忆到的,距离自己最近的一次酣畅的快乐。

高三一年,嘉诚没再碰足球,C罗的比赛也只是用手机看看进球集锦。因为,高考是他必须要全力备战的一场比赛。他的成绩并不保证他能够十拿九稳地考上一所理想的二本院校,尽管他是班级前十名。

每周周一到周六,早6点半到晚8点半,节假日不放假,大量的习题、周而复始的演算和讲解,严格的管理和监督,是高三毕业班的氛围。嘉诚觉得这种氛围很好,至少可以沉下心来,一天一天认真备考。他甚至觉得自己还不够努力,因为还有同学是每天晚上10点钟才放学回家的。每周只有一天休息,他也要拿出半天来看看书、做做题。

相比之下,弟弟瀚璘的学校让嘉诚格外羡慕。每天早上7点半到校,晚上6点半放学,享受所有节假日,这对高三的学生来说是莫大的“福利”,单是早上多睡的半小时,已经让嘉诚“馋掉牙”了。

瀚璘就读于师大附中,全省最顶尖的高中,即便是普通班,一只脚已经踏进大学门槛,这是社会的共识。瀚璘不这么认为,“和那么多最有天分的学生们同窗,本身就是一种压力”。

高中三年大小几十次考试,瀚璘在班里得过两次第二、两次第三,一次第四,剩下的全是第一。让更多人无奈的是,瀚璘在班里绝不是最刻苦的,时常可以看到他在课堂上睡觉,课堂测试,他常常是第一个完成,其他同学还在挠头的时候,他在旁若无人地看喜爱的外国文学。

瀚璘不接受“学霸”这个称谓,他觉得那是因为别人看不到他的努力和专注。他觉得实验班的那些学生才是厉害角色,那些排在全校前30名的学生们才是真正的学霸,他看这些学生的态度,就像那个不愿意与他同桌的女同学一样,羡慕嫉妒恨,“比你更有天分的人比你更努力,你说他们是不是奇葩?”瀚璘说到这些时,嘴角都带着笑意。

瀚璘喜欢学校的氛围,课堂很有趣,听课是一件快乐的事,即便到了高三,依然如此。没有高压,所有人都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学习是主动的。

和哥哥不一样,瀚璘不喜欢体育活动,他的爱好是外国文学和网络游戏。如果不是父母的督促和监督,他真是希望每天都能玩上一会儿“英雄联盟”,在这个世界里,他的人是自由的,无需被图形和公式束缚,不必耗费心力;瀚璘最近在读的书是《耶路撒冷三千年》,这本700页的书,他已经看到了中间。这是他最喜欢的一本书。兄弟俩的窗台上,堆满瀚璘高中阶段的读物,《大师和玛格丽特》、《荆棘鸟》、《穆斯林的葬礼》等等,在他眼里,永远都是正在读的那一本才是最喜欢的。在不被允许玩网络游戏的高三,瀚璘最常做的事情就是到外文书店,静静地看一本能放空大脑的书。

瀚璘的读书兴趣是在高一建立的,第一部书是《冰与火之歌》,美国奇幻小说。看这部书是因为他和哥哥嘉诚对改编的美剧《权力的游戏》很不满意,小哥俩一起找来原著,痛快地过了把瘾。从此,读书成了兄弟俩共同的话题,此外,科幻电影也是他们共同的爱好。

高三这一年,两个人课余之外的事情越来越少,最近一次一起看电影已经是4月份的事了,《木星上行》,美国科幻片。

可怜天下父母心

想到高考之后,两个孩子将远离他们,伤感油然而来。那些与孩子难忘的嬉笑怒骂都变得弥足珍贵

嘉诚和瀚璘的家,位于长春市新疆街与明德路交会处的一栋学区房。3年10万元的房租是这个家庭为高考付出的基本成本。接近140平方米的三居室,嘉诚父母一间,瀚璘父母一间,另外一间属于两兄弟。

他俩的母亲是亲姐妹,从各自结婚到有了孩子,两个家庭就一直搭伙过日子,一晃20多年。两个孩子从小朝夕相处。

四个大人各司其职。嘉诚的母亲有了孩子后不再工作,照料他俩的衣食住行;瀚璘的父亲是一家文化单位的编辑,笔名海格, 吉林 大学MBA学位,是这个家庭里知识水平最高的成员,责无旁贷担负起孩子的教育工作。嘉诚的父亲是产品经理,瀚璘的母亲从事农产品贸易工作,两个人出差的日子比在家的时间多,奔波劳碌,给孩子们提供更坚实的经济保障。

两个孩子的成长是这个家庭的核心任务。2009年,嘉诚和瀚璘该上初中了,四个大人开始了6年伴读生活。初中三年,哥哥嘉诚就读于一O四中学,瀚璘在吉大附中初中部。一家人在吉大附中后身租了一间120平方米的住宅,与瀚璘的学校一路之隔;嘉诚的学校离得远,姨夫海格每天早送晚接。

初中毕业,两个孩子分别考取八中和师大附中,一家人又在瀚璘学校师大附中清华校区附近租下了这套三居室。海格依旧每天接送嘉诚。瀚璘学校到家的距离步行十几分钟,海格想接送儿子,都被长大的瀚璘拒绝了,“他觉得离家这么近还让父母接送,在同学面前没面子”。不能陪伴儿子上学放学,一直是海格的遗憾,他总是在瀚璘放学的时间,站在家门前的路口等着孩子归来。

高三这一年,清华校区毕业班全部移师自由大路校区,海格终于得偿所愿。每天早上6点40分,海格把嘉诚送到学校,再赶回家里,7点10分,准时接上儿子,看着瀚璘走进学校,然后满心欢喜去上班。每天不管多晚到家,他都会推开两个孩子的房门,看看已经睡下的孩子们,给他们盖盖被子,拉紧窗帘,再回到自己的房间。

瀚璘小的时候,海格可以随便抱着儿子亲上几口,孩子长大了,这种表达爱的方式不得不内敛些,但初中和高中的6年,海格依旧每天会给儿子一个实实在在的拥抱,实在忍不住想亲儿子一口,他需要申请。瀚璘也知道老爸的心,拒绝几次之后,总会给老爸一个“甜枣”,羞涩地接受老爸的“熊吻”,然后看着老爸那得意的笑。

四个大人有时候会不经意聊起两个孩子,说到他们面临的高考,想到高考之后,两个孩子将远离他们,每每此时,伤感油然而来。那些与孩子难忘的嬉笑怒骂都变得弥足珍贵。

两代人的高考观

大人:高考让年轻人距离理想远了;孩子:高考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方式,是不同的青年人迈向不同社会层级的大平台

从初中到高中的6年,海格几乎每天傍晚都要守在家里,辅导两个孩子的学习,那些复杂的数理化习题,海格大多能解出来。他也因此比很多家长更能与孩子们交流。辅导中,海格生了不少气,甚至还动过手。海格总结多年来几次发火的原因,瀚璘不专心,自己这边讲得津津有味,他漫不经心;嘉诚则是讲不通,自己讲了好多遍了,他还是一脸困惑。

对这两个孩子,海格其实都很骄傲。中考时,瀚璘的成绩并不理想,自费进入师大附中,结果第一次考试就考了全班第一名。海格一家人都不敢相信,怯怯地给班主任打了电话,老师那句回答更让海格记忆犹新,“是啊,瀚璘取得这样的成绩,我也很诧异啊!”瀚璘天资聪慧,接受知识能力强,学习效率高。

相比之下,嘉诚天分一般,可刻苦钻研的那股劲头,让大人们很欣慰。海格有时候想,如果这两个孩子的优点集中在一个人身上该有多好?

高三这年,只要海格在家,每过一段时间,就会不自觉地猛地推开门,看两个孩子是不是在学习。两个孩子开玩笑说,“你一来,我们就亚历山大”。海格只能笑笑了之。

对于高考,海格承认自己是站在反对的一面,“应试教育剥夺了孩子的快乐和创造力,剥离了孩子和父母之间的信任,变成了每个家庭不得不完成的任务。高考这种选择制度,已经让年轻人距离理想渐行渐远。”

对高考的态度,两个孩子的观点与父辈有不同,尽管高三这一年显而易见地辛苦,但是嘉诚和瀚璘觉得,高考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方式,是不同的青年人迈向不同社会层级的大平台,“有了高考,最好的学府才能得到更有能力的人才,培养社会精英;另外更多人也才能有机会通过这个平台选择适合自己的社会分工。”“既然所有人都需要通过这个平台实现自我选择,我们就不必标新立异”。

冲刺

“十几年痛苦的日子就要过去了”

6月1日,星期一。嘉诚不到晚上7点钟就回到了家。学校在最后几天里调整了作息时间。瀚璘的学校已经放假了,但学生们可以到校自习。

星期日,瀚璘的学校举行了毕业典礼。没有眼泪,只有欢笑。“会流眼泪的都哭过了,”瀚璘说,原本以为毕业的日子越近,悲伤的气氛会随之而来,可并非如此,伤感的人自己悲伤,欢乐的人一起欢乐,“每个班的男同学都会把老师扔起来”,这是瀚璘对高中毕业季最有感触的记忆。嘉诚也这样觉得,毕业季其实是挺快乐的,“十几年痛苦的日子就要过去了”。

6月1日,瀚璘自习归来,终于获得批准,在游戏世界里酣战一番。瀚璘又拿出习题,进入了备战状态。

几天前的最后一次模拟考试,瀚璘取得了他三年来的最好成绩,669分,全校141名。瀚璘说,这是尽了最大努力。之前一次考试,瀚璘一年来第一次丢掉班级第一,位列第四,这是他这次发奋的动因。

嘉诚一如既往地刻苦,回到家吃过饭,就和瀚璘关在房间里学习。瀚璘是他的好老师,不会的题,瀚璘都能帮他找到方法,他觉得瀚璘讲起题来比姨夫容易理解。

高考渐近,四个家长不由得纠结起来。嘉诚的妈妈,照料两个孩子快20年,这一刻终于觉得自己的心“超载”了,“这么多年就为两个孩子的这一次考试,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就想,孩子们到底能考成啥样呢?嘉诚他姨夫不让我担心,可哪能像说得那么轻松?”

高考是什么?大人们说,是孩子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晋升”;瀚璘说,高考,就是高中阶段的最后一次考试;嘉诚说,高考或许就是分离。他想过没有瀚璘的日子,他说他会很不习惯,不知道会不会遇到像瀚璘一样的伙伴;瀚璘说,他想过离开父母的日子,他不知道能不能接受那样的生活。

6月1日晚,兄弟俩依旧并肩而坐。嘉诚温习物理,瀚璘做的是数学。

恰如那一个插排上分出的两个插头点亮的两盏台灯,照亮各自的一方天地。他们将从高考走进人生的下一站。

新文化记者 李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