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通农民患心脏病长春住院 治疗费愁坏一家人

10.11.2014  04:05

老赵的心脏还要接受新的手术,以后的日子咋过,他和妻子都不知道答案 记者 孙立国 摄

11月5日下午,玻璃窗阻隔了室外的西北风,阳光很暖。

老赵倚在长椅上,享受着午后的阳光。

身材瘦削、头发斑白的老赵,病号服的领口敞开着,输液管贴着半露的胸膛,一端连着针头,埋在红黑色的皮肤下,一端从领口处探出,连着便携式输液泵。

这是省内某三甲医院心脏外科病房外的走廊,老赵已经在这住院12天。

秋收时田间劳作,让他的心脏肿大———准确的说法叫心源性水肿。

今年2月的手术和治疗,老赵一共花了26693.89元钱。其中,电诊费326元、护理费303元、处置费563元、床位费322元、CT费840元、放射费1084元、检验费1550元、治疗费2415元、西药费1462元,最大额的支出是材料费17518元。

治疗费包含先心病介入治疗的费用2400元。材料费当中,仅动脉导管未闭封堵器就达到了13127.40元。

曾经·幸福感

老赵个子不到1.7米,走路时微微弓着腰,看起来还不如妻子高。

48岁的他,有一个赫赫有名的名字,叫赵云。或许他没有常山赵子龙那么能征善战,但对于这个普通农民家庭,瘦弱的老赵是当之无愧的顶梁柱。

老赵的家在伊通县大孤山镇杏木村,距 长春 约80公里,开车1个多小时。

在当地,老赵的能干口碑在外,除了耕种自家的两公顷地,还承包了两公顷。今年,全省大面积干旱,老赵家也受了灾,所幸损失不大。“卖了5万多块钱,还算不错。”躺在病床上,老赵有点蔫,说起种田,他有了一些兴致,那是他擅长的。

除了种地能手,老赵的一子一女都很出息,这才是老赵夫妇幸福感的主要来源。

女儿如今22岁,自小就成绩优异,去年考上了海南三亚的一所大学。

去年8月,老赵陪女儿去报到,父女俩乘飞机去,老赵自己坐火车回。7个半小时的去程和三昼夜的回程,让老赵对中国的广大有了直接的认识。三亚给老赵留下了好坏参半的印象,“夏天太热,但风景不错,特别是海边。”

“要是专科,我就不让她去了。”每次跟人说起女儿上学,老赵都会补充上这一句。在他和媳妇心目中,只有读本科才是真正的念大学。

跟老赵的自豪感成正比的,是供养一个大学生的支出。女儿很懂事,花钱很节省,还在节假日外出打工。但一年下来,学费和生活费也要2万多块。

起早贪黑自不必说,老赵有些操心女儿的未来,“她念那个专业叫社会工作,咱也不懂。”老赵说着,有些皱眉,“也不知道她这个专业以后好找工作不?”

与姐姐远在“天涯海角”不同,老赵的儿子就在长春,给私人老板开铲车,供吃供住,每个月4000元。

老赵觉得儿子薪水不少,“一年八个多月有活,算下来,都赶上我和他妈一年种地的收入了。”

最让老赵得意的是,21岁的儿子不啃老,也不月光。“一开工资,就先给我们俩寄来一半。”每到这时候,老赵和媳妇都感到脸上有光,村里出去打工的年轻人挺多,但能按月寄钱回来的没几个。

今年年初发病前,老赵和媳妇就这样,日子虽紧巴,劳作虽辛苦,却充满希望。

改变·先心病

今年年初,正在院子里干活的老赵,突然觉得心口疼痛。“他脸色煞白煞白的,汗珠子噼里啪啦往下掉。”媳妇赶紧扶住了他。

在邻居的帮助下,老赵被送到了当地医院,情况很危险,医生检查后建议尽快转到长春的医院。

“我们是坐120来的,花了不少钱。”农民的收入全靠地里的收成,每一笔开销,老赵的妻子都记得清楚。

经过一系列检查和化验,医生的主诊断为先天性心脏病,次诊断为动脉导管未闭、肺动脉高压、心脏瓣膜病、二尖瓣关闭不全、心律失常-心房颤动,需要置入动脉导管以维持血液循环。

但因为老赵患有甲亢,碘超标,不适宜手术,需要先调节碘含量。一番治疗之后,今年2月,老赵做了动脉导管置入手术,术后恢复得不错。这次手术和治疗,一共花了26693.89元钱。老赵和媳妇很早就参加了新农合,从开始阶段每年20块钱,一直交到如今每年90块钱。拿着住院费用清单去报销,老赵有点失望,最终只报回了4000多块钱。

或许是因为自己生病花掉了原本给儿子存的钱,心里觉得难受。老赵一声不出,靠在床头,闭上了眼睛。

ICU·再入院

出院后开始阶段,老赵还能按照医生的嘱咐,控制情绪,家里的活也尽量不伸手。可随着农活的增多,嘱托渐渐被他甩在了脑后。

上个月,老赵寻思着把秸秆处理一下,就扛着耙子和媳妇下了地。可没干多一会儿,他就觉得眼前发黑,阵阵眩晕。“我一看,这是犯病了,就赶紧扶着他坐下,然后就打电话叫人。”老赵媳妇说,这次情况更严重,到了医院,老赵就被送进了心脏外科的ICU病房。这次是心源性水肿,通俗说,就是体力消耗过大,心脏发生了功能性障碍,引发的机体水肿。

主治医生介绍,老赵先天性心脏畸形较严重,彻底治疗最好的办法就是“换心”。现阶段只能静养,注射强心和利尿的药物,等心源性水肿消了再做进一步判断。

“这次来医院,钱全都是找亲戚朋友借的。”老赵媳妇很发愁,借来的两万块钱都存在医院账户上了,但眼瞅着余额不多。“我这还能找谁借?听说换心得10多万,这得咋整啊?”

为节约开支,老赵和媳妇都是去医院一楼大厅的餐车买饭,因为那的盒饭最便宜。“好在这病不能吃太咸的,也不能吃太油腻的。”尽管欠下的外债让人感觉透不过气,但老赵还是愿意用这样的话开解自己和媳妇。未来·太沉重

生病之前,老赵有很多梦想,比如他希望能再辛苦几年,给儿子攒够结婚钱;他希望女儿大学毕业能留在海南工作,找一个那边的男朋友。

辛苦了半辈子,孩子们都已经长大,老赵觉得跟媳妇的美好生活,就在不远处。

夕阳照在脸上,老赵缓缓地说:“到时候,卖了苞米,我们俩就去那边过冬,全家在海南过年。”然后,他叹了一口气。

在床上躺了不到1个小时,老赵就爬了起来。卧床静养的医院生活,对于闲不住的老赵来说,更像是一种折磨。

从住院那天开始,输液就没停过。老赵伸出多处淤青的手臂,“你看,这胳膊上都没个好地方了,才把针头埋在了胸口。”

输液管连接着输液泵,通过控制药液流速,来控制输液时间。老赵曾同时带着3个输液泵。

“护士说这东西3万来块钱1个。我那几天,天天带着近10万块钱来回溜达。”

在媳妇的搀扶下,老赵再次来到了走廊。病房里的温度太高,他总是觉得发闷,多数时候,他都宁愿到走廊里坐着。

农村结婚,男方家要给女方家一笔彩礼,少则几万,多则十几万。

老赵原本想着,女儿结婚,亲家的彩礼大部分给女儿小两口,自己“截留”一部分,为儿子结婚做准备。

为给儿子攒钱,老赵原打算明年再多包两公顷地,“可是这病……”老赵不再出声。

采访的最后,老赵媳妇把记者叫到病房外,这个身材高大、皮肤黝黑的中年女子红了眼圈,“家里钱全花光了,还欠了不少饥荒,来年地也没法种了。饥荒咋还?以后的日子咋过?实在治不起,我们就放弃了。”

曾经触手可及的梦想,似乎就这样远离,而现实又像千斤重担,压在这对中年农民夫妇的身上。

未来,会走向哪里?

新文化报 记者 袁静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