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赞臣在华行贿被罚款千万美元 只字不提道歉
分析人士指出，美国的法律对于跨国公司的行贿案例，通常允许拿钱“和解”。所以美赞臣的态度也是可以理解的，或许用“文化差异”来解释更合适。而且，这次的罚款金额并不是特别高昂，1203万美元对于美赞臣这样的公司来说“九牛一毛”。因此，在美赞臣看来，这次并不是“被惩罚”，只是被警告而已。
近日，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SEC）宣布，婴儿配方奶粉制造商美赞臣因涉嫌在中国行贿公立医院人员，违反美国《反海外腐败法》（FCPA），被处以1203万美元罚款。
针对此事，美赞臣公司并没有对涉嫌违法或违反商业道德的行为道歉，而是在声明中指出，已同SEC达成和解协议条款，了结SEC关于美赞臣于2008年至2013年间在中国产品促销事宜的调查。美赞臣公司首席执行官卡斯帕·贾克布森（Kasper Jakobsen）还表示，“本次和解是对美赞臣配合调查，并采取一系列措施促进完善其合规功能和流程的一种肯定”。“很高兴”能与美国证券交易监督委员会达成最终协议，并称中国是美赞臣最重要的市场之一，有信心继续保持在中国市场的长期增长。
为此，“美赞臣在华行贿被SEC罚款，只字不提道歉”成为食品行业近两周热度最高的话题，美赞臣“拍钱了事”的态度遭到舆论的一致指责。
但在中商流通生产力促进中心高级分析师、乳业专家宋亮看来，1203万美元罚款对于美赞臣来说，不会造成资金上的影响，对于美赞臣的市场业绩，影响更是微乎其微。“因为消费者多半关心的是产品质量，而非公司是否行贿”。
罚款1203万美元
这次行贿事件的主角美赞臣营养品公司是一家总部位于美国伊利诺伊州的婴幼儿奶粉制造商。
早在2011年，美赞臣公司就接到举报，称其中国子公司存在违反《反海外腐败法》的行为，但美赞臣公司没有对外公布这一举报，而是选择了向SEC隐瞒此事件。
2013年9月，央视等媒体揭露，包括美赞臣公司在内的多家奶粉企业，通过提供现金等方式，与医院妇产科合作，推销其奶粉。而医院官方人士表示，整个行业普遍存在类似问题。于是，市场猜测，SEC就是由此展开的调查。
根据SEC的调查报告，美赞臣在2008年到2013年间，有207万美元用在了不正当支付上面，对象是中国公立医院的保健专业人士。而这些不正当的支付让美赞臣从中获得了777万美元利润。
SEC还称，美赞臣在中国通过一个名为“代理补贴”的基金来运转这些不正当的支付。他们将资金提供给第三方经销商。虽然这些资金属于经销商，但美赞臣员工在指挥这些钱怎么花费，并对如何运用这笔资金，给经销商提供具体的指导。
SEC指出，“美赞臣的内审制度未能保证其在中国的不正当支出行为。”调查报告称，这部分非法所得利润将会被SEC罚没，同时，美赞臣还需支付126万美元判决前利息，以及300万美元的罚款，总计1203万美元。
随后，美赞臣中国方面发布声明对在华行贿被罚事件作出回应，称被罚1203万美元是美赞臣公司与SEC达成的和解协议条款，目的是了结SEC关于美赞臣中国于2008年至2013年间在产品促销事宜的调查。“美赞臣公司并没承认或否认有关指控，但同意向美国政府支付总计1203万美元”。
此外，美赞成在回复媒体的采访邮件中称，公司已接到美国司法部通知，相关调查正式结束。
对于美赞臣行贿一事，宋亮认为，这与如今奶粉行业在华竞争激烈息息相关。与此同时，美赞臣在中国市场的业绩也出现下滑。
根据美赞臣7月23日公布的2015年第二季度财报，公司销量同比下降5%，营收从上年同期的11.1亿美元降至10.3亿美元，下滑7.1%；净盈利从上年同期的1.71亿美元，降至1.63亿美元，主要是受美元升值及中国业务下滑的影响。美赞臣还调低了全年预期，将销售增长区间从7%下调至0%-2%。
“不过，美赞臣这次违法行为并不涉及产品质量问题，再加上美赞臣在中国一直没有出现重大食品安全事故，口碑在消费者心中还是不错的。” 宋亮对记者直言，美赞臣的行贿事件并不会影响消费者的购买欲望。“真正影响大的是从去年到今年，美赞臣的业绩不断下滑的问题。与此同时，美赞臣的管理团队也进行了人员调整，让总体业绩受到了一定的影响”。
国内司法应介入
尽管美赞臣行贿事件已经画上句号，但在舆论看来，对于这次丑闻，美赞臣似乎并没有“诚心认错”的态度。
记者也发现，在声明中，美赞臣表示，“此次和解是对美赞臣配合调查，并采取一系列措施促进完善其合规功能和流程的一种肯定。”
本是因罪交罚款，演化到最后变成了“配合调查”、“采取一系列措施”的“一种肯定”。与此同时，声明中还强调，“很高兴双方能达成这一协议”。
对此，有媒体讽刺，美赞臣在行贿受罚后明显是“欢乐”的姿态：我没承认行贿的指控，美国政府要钱可以，但别再找我麻烦。
对于美赞臣的态度，一位法律人士告诉记者，美国的法律对于跨国公司的行贿案例，通常允许拿钱“和解”。所以美赞臣的态度也是可以理解的，或许用“文化差异”来解释更合适。
“而且，这次的罚款金额并不是特别高昂，1203万美元对于美赞臣这样的公司来说‘九牛一毛’。因此，在美赞臣看来，这次并不是‘被惩罚’，只是被警告而已。”这位法律人士对记者坦言。
但在业内人士看来，美赞臣行贿事件的背后，虽然对消费者市场影响不大，但是对于奶粉市场存在着极为恶劣的影响。
有观点指出，美赞臣“拍钱了事”的态度会变相激励其他竞争者在“第一口奶”上的黑暗营销，促使整个乳业的发展异变愈演愈烈。试问，如果婴幼儿奶粉企业只专注于渠道为王，那么不但市场价格体系面临混战，“质量制胜”无疑也将成为一张空头支票。
上述法律人士认为，我国司法机关也应该以此为线索，对美赞臣中国子公司及涉嫌受贿的公立医院医护人员展开调查。这样才能为行业健康发展，为消费者提供优质产品扛起监督重任。
制度反腐专家李永忠也对媒体指出，中国刑法对于行贿、受贿均有明确的处罚规定，这是相关部门职权范围内的事。“因此，不存在‘不告不理’的说法，也不能对外企搞双重标准”。
持同样观点的还有中国政法大学教授洪道德。他表示，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有关部门应该高度关注外国企业是否合法经营，一旦发现存在行贿受贿的嫌疑，就应当开展调查。
“洋贿赂”频发
事实上，近几年，外企在华行贿的案例频频发生。
仅仅是在2004年至2009年间，IBM（中国）公司至少发生了114起违规行贿案，IBM因此被SEC罚款1000万美元。IBM（中国）两名高管及100多名员工均卷入其中。
2012年8月，SEC披露，辉瑞制药在包括中国在内的8个国家，向当地官员以及医生和医护人员等国有单位公职人员行贿。辉瑞为此与美国司法部和SEC达成和解协议，缴纳6016万美元罚金。
2013年7月11日，因涉嫌严重商业贿赂等经济犯罪，葛兰素史克（中国）投资有限公司（简称GSK中国）部分高管被依法立案侦查。涉及此事件的主要厂家GSK，利用贿赂手段谋求不正当的竞争环境，导致药品行业价格不断上涨。2014年9月19日，长沙市中级人民法院对GSK中国处以罚金人民币30亿元，是迄今为止中国开出的最大罚单。
2014年5月1日，身陷海外贿赂调查近6年的雅芳公司宣布，已经与美国司法部以及SEC达成谅解，公司将支付1.35亿美元罚款。根据SEC的指控，雅芳曾向相关中国官员行贿。SEC称，雅芳向中国官员行贿9600笔，行贿总额165万美元。
为何“洋贿赂”在中国频频发生？
对此，法律人士认为，因为一直以来，我国比较重视对国内企业的反腐败，但对国外企业的反腐无论是在立法上，还是深入调查、执行力度上都存在很多缺陷。
华东政法大学教授王勇认为，就目前情况而言，“洋贿赂”之所以频发，主要有两方面原因：一方面是因为外国企业想要打开中国市场比较难，行贿便成了一种投机取巧的做法；另一方面，我国对外企贿赂的案例惩罚力度相对较弱，防范机制尚不完善。
洪道德也指出，由于中国司法机关对外企商业腐败的事件处理得不够及时，甚至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对这类事件的侦办、处理处于空白状态，让“洋贿赂”非常猖狂。此外，部分外企遵守中国法律的意识不强，他们认为在中国，人情大于法律，只要搞好人际关系就可以进入中国市场。
“或许消费者认为，公司行贿，安全质量不出问题就无需过多担忧。但是，仔细观察后不难发现，许多行业和部门，如医药、汽车、奶粉等，一方面贿赂成风，一方面抬高其产品价格，成本都转嫁到消费者头上。”消费品行业研究员张蒙蒙告诉《国际金融报》记者，很大程度上，一些国外产品在国内市场价格高昂，并且有一再上涨的趋势，大部分是因为疯狂行贿提升不合理成本所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