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城外·心外

吴禹伦

作业本上被各种作用力牵引着的小球和形态优美的函数曲线，从不像题目上描述的那么有吸引力，尤其是在这透过窗子吹进我心的春风中，我的注意力轻而易举地随着这春风飘走了。我嗅到这柔和温暖的春风中那杨柳的气息，想起西湖岸边的杨柳，起一阵微风时，枝条婀娜地歪向一边，单调的舞姿却是那么让人舒服的匀称、自然……突然窗外传来三两个孩童的欢叫声，一声高过一声，在湛蓝的天空中似乎有渺茫的回音，或许，那是我童年的欢欣在内心的回响？

我一阵激动，撇下作业望向窗外——一幢灰色的大楼板着脸突兀地迎上来，撞得我几乎倒退一步！城市里从来就少有春光，闹市区更是四面环楼寸土寸金的“宝地”，哪里容得下杨柳这样奢侈的绿色呢！我刹那间有了一种被困在监狱里的感觉，原以为这一方窄窄的书桌拴住了我享受春光的眼睛，这几平米的小书房和坐满几十个如我一样求学少年的教室牵绊了我们奔向自然的脚步，可是，窗外的楼群，楼群外的城市，是不是仍然囚禁了我们向往天空的翅膀……

这城市就是一个樊笼。我可以逃离书桌、逃离教室，却难以逃离水泥筑成的城市。城外呢，那是大自然的天地。春天有绿色的田野，秋天有金黄的麦穗，农夫戴着草帽，唱着纯朴的歌……我想起梵高的那幅画，巨大的画幅上，那耀眼的金黄，能激活任何一颗绝望干枯的心灵，哦，连杂草也是那样充满自然的光辉。我多想到那画中的一片金黄中去，我多想拥抱那充满激情和希望的颜色，最好，让我也变成那样的金黄或者嫩绿，充当梵高的模特……

梵高并不是写实的画家。我极力想在脑中构建一个真实的城外乡村的美景，可是脑中一片空白。我原来并不知道城外的样子，我并没有注意过城外的景象，也许，我也并不关心外面的世界，没有心系天下。我蓦然发现，在学校和家两点一线的单调轨迹里，我一直过着被知识异化的生活，被学习填充得脑中只有知识，被利益吸引得眼中只有目标。我可以在作文里写下各种高大上的论调，但心中缺乏真实情怀，对他人、对世界缺少关心和关注。看似城市束缚了我，雾霾遮住了阳光，高楼隔离了自然，但实际上捆绑住我的是自己的内心，我想象不出城外的景象，那一片空白其实恰是我的内心。

同样读万卷书，有人才华横溢，有人呆气愈浓；同样行万里路，有人见多识广，有人走马观花。我们生而自由，可多数人无不在枷锁之中。这枷锁不是他物，就是我们的心。闭塞心灵，它就永为樊笼；敞开心扉，则心与世界等同。现在我的心将我束在这城市内、这教室中、这书桌前，城外，自然是一片茫然一片混沌。

房间有门，可以开门而出；楼群有隙，可以走出楼群；城市有边，可以逃离城市，可是自己的心却无法越过。心如城市一样大，甚至只和教室、书房一样大，那即使有门、有隙、有路，我们也走不出这樊笼。

王阳明曾说，心外无物。心外，永远是一片空白，而且永远都是那么广阔。世界不会小到只有目标，记忆也不会萎缩到只剩下知识，值得我们学习的，更不仅仅是课本上枯燥的数理化。让我们敞开心扉，放眼世界吧。在心外，永远都有一片神奇的未知天地，世界辽阔得没有回响，只有自由在荡漾。逃脱樊笼，就在一念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