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诗·乡情悠远（二章）

　　金沙江

　　村里老井

　　睁一只眼。

　　仅睁一只眼，你便望穿几百年。

　　比爷爷的爷爷大过几十个春秋，和小村同龄。

　　你是会说话的眸子。在村子的最低处，仰视一角高天。

　　天空的眼神里，雁阵，云影，雨雪，阴晴，和日月，是你深情凝视的折射。

　　瞩目如语，安于山间的村庄，村庄里的每户人家，人家里的每一个人。无一不在倾听。柔指拂爱的抚摸，不分老幼，远近，贫富，任你一目箴言，由外而内，点滴在心。

　　在厚土，岩层，泥浆之下。在幽深和凄冷的孤独寂寞之下。

　　你俯下身子，洞开胸口。为山路的燥热，炊烟的焦渴，为蛙鸣和布谷鸟歌声身上，溅满的泥巴，你用透澈的嗓音，说出一腔清冽与甜润。

　　乡下的光阴记得，你的每一滴，都是灵魂的瞳孔噙住的晶莹。

　　无论你盲与不盲。

　　故乡的山

　　故乡，多的是山。

　　毛柴是妹妹脊背上的山。背篓是母亲头顶上的山。苞谷袋是父亲肩膀上的山。

　　春光坐在草粪堆的山头，写下热爱每颗种子的心得。在谷垛的山尖儿，秋色，摇动金黄色的头巾，致谢每条田垄，每片阳光，每朵云，和云里的每阵雨。

　　牛背的山脊上，有牧歌唱清明的晴，谷雨的雨。会一直唱到大寒的反刍声里。

　　心事是小村失眠的山。

　　烦心是男人发怒的山。忧伤是女人泪水的山。

　　辛劳是收成的山，收成是快乐的山，快乐是故乡情感的山。

　　痛苦是幸福的山，幸福是痛苦的山。

　　故乡的山，肩上扛着故乡的山山水水，草草木木。

　　扛着天地一方世界。

　　我也是一座山，是故乡山的儿孙。    （编辑/李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