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南岭体育场网球场变练车场 运动场地去哪了
各种商业场所林立
足球场大门紧闭
去年展会的条幅至今还挂在公交车上
网球场破烂不堪
体育馆大门紧闭
荒废的网球场
缺少维护，体育场外墙都掉皮了
长春 体育场（原南岭体育场）是长春市体育事业的标志性建筑，它始建于1992年，是为发展群众体育运动所用的公共体育设施。然而，近年来驾校盘踞，KTV、酒吧林立，体育场商业化味浓，不少居住在附近的市民感觉体育场渐行渐远——
“长春人均体育场地面积1.54平方米，超过国家规定的B级标准，对比地区经济总量，长春在全国同类城市中处于领先地位……”4月6日，家住体北路附近的市民杨先生读到网上的一组数字有些疑惑，长春体育场地真的这么“富裕”？与长春体育场毗邻而居的他完全没有感觉到。就在两天前，他还在为打网球驱车寻找网球馆。而相隔几十米远的长春体育场就有网球场，却不对外开放。
“体育场由政府建设，凭啥要么关闭，要么收费？”和杨先生一样，附近一高校的大学生邵同学喜欢玩球，但体育场的篮球场、足球场周末“黄金时段”都是明码标价，篮球2元一人，足球两小时300元且需提前预约……
记者发现，许多市民因守着体育场而无法实现运动，感到忿忿不平，质疑其公益的缺失。那么，体育场的收费是否合理？什么人在收费？运动场地为何关闭？体育场商业化的背后是否有特殊原因？带着这些问题，记者进行了采访调查。
【网友吐槽】
体育场背离了使命 与商业越来越近
据资料显示，长春体育场始建于1992年，工程占地面积10.08公顷，总建筑面积42921.26平方米。其中，长春五环体育馆是在长春市政府的支持下，由长春市体育运动委员会与长春体育综合开发公司合作建设而成。工程于1994年8月破土动工，1998年7月建成并投入使用。
在当年体育场宣传语中，体育场被定位为：“活跃和丰富了春城人民的文化生活，而且为提高长春的知名度、展示窗口形象、促进全民健身运动的发展和两个文明建设，发挥了特有的功效。”对此，有网友吐槽称，“23年过去了，体育场似乎背离了当初的使命，与商业越来越近，与市民越来越远。”长春网友“@风的声音”评论说，体育场去的次数越来越少，除了场馆为了盈利沦为商品大卖场，球场收费太高也让人望而却步。印象中，与全民健身相比，体育场丝绸展生意似乎更为火爆。据网友透露，近几年，每年的9月6日-17日，体育场的南侧广场都会举办丝绸展、服饰展以及南北方土特产食品特卖会，至今2014年展会的宣传条幅还被挂在许多公交车上。
【记者调查】
各种商业项目都离不开钱
网球场大门紧闭成驾校练车场
实际的情况究竟怎样？4月7日下午，记者带着市民和网友的质疑前往长春体育场寻找市民所说的被关闭的网球场。
在自由大路体育场南门门前，停放着各类客车、私家车，让体育场的门前显得杂乱不堪。正门迎面的场馆顶端，“长春体育休闲购物广场”几个红字格外显眼。沿着小门进入场内，随处可见的破损石板砖和被雨水侵蚀得已泛黄的场馆外立面，让这个23岁的体育场已显陈旧、“老态”。向右侧行走不过200米，在一个被杂草盘织交错的铁丝网围起来的场地里，3辆白色轿车正在缓慢地挪移，车边有教练身份的人正在指挥车内驾驶员，“左打轮”“右打轮”“回舵”……叫喊声不时传出铁网之外。
“请问网球场在哪里？”记者隔着铁网向里问话。
一名男子漫不经心地回答，“没有网球场了，现在是驾校练车场，你要报名考票啊？到门口的收发室去……”
“网球场关闭多长时间了？何时能开？”记者再问。
“不知道，你问这干啥？”男子有些不耐烦。
在一旁的一名男子告诉记者，这里就是曾经的网球场，但是已经被驾校承包了很长时间了，常来体育场的人都知道，这里是驾校的训练场地，里面都是驾校的学员和教练，正在练习科目二。如果记者想打网球，只能到外边去找专门的网球馆了。说罢，男子热心地推荐了几处网球馆，并表示收费都不低，可以对比一下价格再选择。
就在记者要离开时，在网球场的北侧，记者看到一幅随风摆动的条幅下，隐约可见“网球俱乐部”的字样。但此时，这里已经杂草丛生，落寞景象难以让人联想到这里曾经是比较红火的网球场。
篮球场、足球场设门岗专人收费
与网球场相距不远，有一处足球场地，这片场地相对整洁，但两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和一把铁锁将这里紧紧关闭。“踢球吗？去东门那边，这里不对外开放。”一名学生模样的男孩手指东侧方向提醒说，这里常年不开放，据说是留给女足训练用的场地，东门边的足球场可以有偿使用。
男孩指完路转身进入旁边的篮球场，在门口的一处白色小亭子处停住脚步，主动递上零钱后进入。记者跟随他准备进入，却被亭子中的一位大爷叫住，“交钱，一人2元钱！”
“看一会就走，不玩。”记者答道。
大爷有些不耐烦，“看就在外边隔铁丝网看，进里边都要交钱。”
记者追问，这里为何交钱，是哪个单位？有发票吗？有收费许可吗？大爷不再回答，只顾收取下一个人的2元钱。记者在一旁观察到，半小时的时间内先后有11人进入篮球场地，而场内也有20余人，仅这些人就要交费60余元，而记者离开时依然不断有人交费入场。
篮球场距离体育场东门仅数十步远的距离，这里是足球场所在地。下午2时40分许，午后阳光正暖，足球场上到处闪现着奔跑的身影。在靠近东门的一个食杂店旁是足球场的入口，记者刚要走进，一名自称收费员的男子从食杂店走出迎住记者说：“踢球要提前预约，现在没有场地，这周末全天预约完了，下周吧。”记者询问价钱，男子表示可以看“管理规定提示牌”。
顺着该男子手指的方向，记者在球场入口看到一个“田径场管理规定”提示牌，其中一条写着：为满足足球爱好者运动健身需求，足球场每周六的下午和周日为有偿运动训练时间，每两个小时收取人民币300元。落款单位为长春市体育运动学校，时间为2011年6月30日。
体育场内摆摊 一个月也要交400元
除了篮球场、足球场收费外，在体育场内摆摊的摊贩表示他们也要交钱。“我们在体育场摆摊卖点饮料、小吃还要按月交钱呢！”一名摊贩告诉记者，体育场内有专人负责按月收费，每月400元，如果不交钱，则不允许在场内经营。这名摊贩说，由于体育场内的人员多数都是驾校的学员和进出购物的人，流动人员有限，所以生意并没有想象中的好，扣除缴纳的费用后所剩无几，他近期准备撤出体育场。
体育场地被驾校包场练倒桩
顺着足球场远眺，百米之外是一处偌大的柏油路面空地，那里10余辆汽车轰鸣挪动，人流集中，是同一所驾校的另外一处练车场地。
据记者走近目测，这片场地相比排球场宽敞数倍，有百平米以上的面积。“你是学员吗？”记者刚进入场地，同样有名类似教练身份的驾校人员询问记者，记者否认后，男子立即劝离记者，并表示这里是驾校的练车场。记者反问：“这里不是体育场吗？”男子有些尴尬地说：“现在已经变了，是练车场，你最好离远点，小心碰着你！都是为你好……”就在记者离开时，两名路过市民准备抄近路穿越场地，同样被男子制止。在接受记者采访时，两名市民也表示费解，驾校人员在公益的体育场地竟然如此硬气，哪来的“底气”？其中一名市民表示，希望体育场早日回归建设的初衷，清除类似的承包场地，还给市民健身、锻炼，这才符合体育场的本位。
与体育场地“热闹”的场面不同，体育场馆则相对冷清很多。记者在五环体育馆看到，大门已经紧锁。在西北台入口门上方贴有“2013·中国长春名特优土特产品交易会”的字样，在另外一处出门口同样大门紧闭，玻璃门被绿色布帘遮挡，到处是灰尘和雪水的侵泡痕迹，让门前显得格外破旧和凌乱。
“体育馆每年都搞各类特产展会，一个公益性的体育场所变成一个大卖场，这个现象我已经观察很久了。”一位附近高校的学生告诉记者，体育馆的一些场地还被出租给商家开餐厅甚至夜总会，本来应该是市民锻炼的地方，现在完全变了味儿。
据记者了解，一半以上的体育用地，如今被众多的商业摊位占据：体育馆名牌服饰厂价直销五折起、特产大让利……这座曾经见证体育事业辉煌历史的体育场，如今由于过度的商业开发，似乎正逐渐改变其公益、公共的性质。
回归公益有多难
在实际运用中，长春体育场这座公共体育设施的部分场地并未用于应有的体育事业需要，而是被改变了用途，这就不难理解市民出于自身健身需求无法满足而产生的质疑和愤慨。问题出在哪里？为什么体育的“巢”屡屡被占？这种情况是长春独有的个例还是全国普遍现象呢？
记者进一步采访时发现，在实际的运营中，体育场也面临着诸如缺乏必要的政策支持、运营经费不足、体育场馆人才队伍严重匮乏等特殊原因，这些因素成为其免费开放的瓶颈。
【问题剖析】
体育场馆为何重利轻“益”？
三大因素影响体育场馆的“公益之路”
A 场馆的运营缺乏优惠政策
据了解，目前我国有近90万座各级各类体育场馆，大部分属于国有场馆，受场馆政策、体制、经费、管理、运营等方面的制约，现有场馆开放率并不高，普遍存在资源短缺和浪费共存的矛盾。近10年，我省的体育场馆明显增多，长春市的体育场馆数量更是翻一番，达到5965个，但部分场馆如长春体育场存在功能单一、场地较小、规划不科学等问题，而在管理体制上也没能平衡好姓“体”和姓“公”的关系，甚至为了盈利沦为商品大卖场，不少开放的场馆收费太高也让人望而却步，成为不少运动爱好者的吐槽对象。
“体育馆偏重经济效益的做法，也是有其特殊的‘难言之隐’的……”一位业内人士告诉记者，体育场馆过于偏重经济效益，出现公共服务保障不足、场地公益性作用不够等问题，主要因为体育场馆运营缺乏必要的政策支持。体育场馆应该为老百姓提供免费或者象征性收费的公益性体育服务，但目前之所以出现出租场地进行商业经营的情况，体育场馆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很多场馆的运营由于缺乏优惠政策，场馆缴纳的税费多、负担重，面向大众经营开放时，财税部门将场馆作为商业企业，收取包括营业税、增值税等在内的多种税费，甚至连场馆能源消耗费也完全按照商业标准收取。但是面向群众开放价格不能定得太高，多数场馆因此选择闭门谢客，或者选择让商场、饭店、会展等非体育产业入场，以弥补经营逆差。
“体育场馆难以长久性地让社会大众免费享用，一般会向使用者收取一定的费用，这种有偿开放形式的目的并非盈利，而是为了维持场馆的正常运行和可持续开放。因此，一定成本费用的收费仍然属于体育场馆的公益性开放。”该人士表示，场馆运营需要对场地进行维护，并负担水费、电费，再扣除固定资产的折旧费，而门票的收入只能达到弥补经费作用而不能盈利，但这种情况显然与公众的普遍认知和判断有较大的分歧。
B 运营经费不足成免费开放瓶颈
另一方面，是来自体育管理体制的困境。“运营经费不足成免费开放掣肘。”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体育馆工作人员透露，多数场馆是每年依靠国家体育总局的差额补贴，但这些补贴远远不够场地维护等费用，这使得体育场馆的运营在经费上捉襟见肘。体育场馆要为市民免费提供公益性服务，建了场馆就为赚钱的想法是完全走入了误区，但体育场馆的日常运营也需要经费，这些经费需要政府来埋单，否则体育场馆将难以为继。为了生存，只能鼓励体育场馆围绕体育方面的内容进行多种经营，这些经营都是经过工商、消防等正规审批程序的，手续都很规范。
这位工作人员为体育场馆维护开支算了一笔账，保守一点算，一年下来怎么也要数百万元左右。尽管体育场馆是财政差额拨款单位，但所拨款项有限，其中还包括退休职工的工资。据其介绍，在体育场馆的经营中，全民健身和体育赛事的收入仅占三至四成。在经营至上的情况下，全民健身确实是个赚不了什么钱的事情，在大型商业比赛市场不成熟的情况下，能让各大体育馆收获更多利益的显然是商业。
C 体育场馆人才队伍严重匮乏
此外，体育场馆人才队伍严重匮乏。体育场馆的管理者多是退役教练员、运动员、复员转业军人等，缺乏懂经济、懂体育、会管理的专门人才，从而导致体育场馆整体经营意识差、管理手段落后、营销方式无法适应市场需求等现状的出现。
我国的《体育法》和《公共文化体育设施条例》等国家法律、法规对于公共体育场馆的公益性质已经明确规定，我国大部分场馆的性质仍以事业单位为主，受体育行政部门的直接领导和管理，为大众提供免费的或是低价的体育服务产品，但由于普遍缺乏落实场馆公益事业相关政策的具体措施，甚至难以保证定期拨付专款进行场馆的维护保养，使许多场馆年久失修而闲置，也就失去了公益服务的基本保障。
【话题探讨】
运营模式上，赚钱第一还是公益优先？
应形成政府主导、全民共建的模式
据了解，目前长春体育场的商业管理为一家物业公司负责经营。记者尝试联系该物业公司了解情况，但得知记者并非要租用门面，对方便挂断了电话。
据了解，在我国，体育场馆建设经历了从政府全额投资、差额拨款到由体育场馆自负盈亏三个阶段。业内人士观察认为，许多体育场馆建成后，苦于常年维护费用太高，从而背上沉重的经济负担。长春体育场亦是如此，因此一旦自负盈亏，一些体育场馆便开始“自卖自身”成为商品卖场。
省政协委员冯堤认为，公共体育场馆建设、运营应形成政府主导、全民共建的模式，政府应在政策上对公共体育场馆倾斜，并引导其面向市场，实现多元化经营，让场馆创造一定的经济价值，实现自负盈亏、自我发展。具体来说，一方面，可承办大型体育赛事、商业演出，形成结构合理、特色鲜明的多元化经营格局，可为场馆赢得更大的市场空间和经济效益。另一方面，体育场馆除了姓“体”，还要姓“公”。体育场馆向大众开放，其运营模式中，公益性是不应被忽视的基本要素。“这就需要建立起‘政府引导、社会参与、全民共建、群众受益’的模式。政府可鼓励社会资本投资体育场馆，对公共体育场馆减免营业税、所得税，对体育设施日常运行、维护给予补助，根据场馆向群众开放程度，在用水、用气、用电等方面给予政策倾斜。”
/他山之石/全民健身看看香港咋做
究竟如何运营体育场才能实现体育场与市民双重满意的最佳效果，我们不妨研究一下香港体育场馆的运营经验。
香港建城之初就规划有运动场，极其重视体育运动。而如今香港的公共体育馆已经遍布全港各区，几乎每个社区都能为市民提供多样运动康乐活动。香港的体育场馆设施包括泳滩及游泳池、草地滚球场、健身室、户外免费球场、草地球场、骑术学校、体育馆、运动攀登设施、运动场、大球场、网球场、水上活动中心等。其他设施有射箭场、滑板场、滚轴溜冰场、缓跑径/健身径、单车径/场、划艇公园、户外乒乓球台、沙滩排球/沙滩手球场……
“打开‘香港政府一站通’门户网站，进入‘康乐及体育’目录，各类体育场馆一目了然、应有尽有。”曾在香港生活过一段时间的许先生介绍，网站中可以找到最近的场馆，了解地址、配套设施、开放时间，电话租订场地，还可以报名参加康乐活动，观看各种赛事，申请体育资助计划等。相比长春，香港体育场馆密度大、使用方便、开放时间长。香港每个区有游泳馆，每个大社区有健身、乒乓球、篮球排球等场馆。场馆都有厕所、衣柜，可热水洗澡；平时都有各种学习班，收费不高；有的场馆免费开放；60岁以上参与“活力长者计划”免费报名。
如果长春向香港学习，许先生认为首先可以将网球场和足球场的网络服务完善起来。“这些体育资源需要逐渐统筹完善起来，首先利用目前闲置的场馆建设一个室内足球场，再将网球场改造，清理非体育项目经营，同时通过公共网站发布各自的设施条件和服务内容、收费标准。”许先生认为，如此可以方便市民，还可以对比场馆服务，了解区域布局，提升质量。
城市晚报 记者 程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