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林省七成想要“二孩”48%受制于“父母帮带”
哥哥为妹妹晾衣服 新文化记者 刘阳 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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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国,每7个人中就有1名超过60岁的老人;而每80个人中才有1名新生儿童。老人潮、婴儿荒,上世纪90年代后老龄化问题日趋严重,2014年“单独两孩”政策应势而出。去年3月份,我省“单独二胎”政策正式出台,政策落地一年,结果如何?
根据 吉林 省卫生和计划生育委员会统计的数据显示,2014年3月28日至2014年年底,9个月吉林省共有7004对夫妻申领再生育证,170个新生“二胎”呱呱坠地。
对于吉林省符合“单独二胎”条件的近9万对夫妻来说,政策上的支持已为他们打开了一扇大门。但面对来自家庭、经济、人生规划的多重压力,这个门槛究竟跨还是不跨,其实还有很多需要考量。
意料之外
生“二胎”不是简单的重来
1980年出生的小雨又当妈妈了,这次是个千金。3日,记者在小雨家见到她。和大多数产妇一样,她正处于恢复期。客厅的地板上,刚出生不到两个月的“小九”睡得正香。
和很多年轻人一样,小雨大学毕业后留在了 长春 。为了事业打拼,她30岁时才结婚。一年后,第一个宝宝“豆豆”出生。在没有“豆豆”之前,凭借小雨夫妻俩的多年打拼,俩人过的是有房、有车的生活。即便有2000元的房贷,和俩人月均1.2万元的月收入相比,也算不上什么负担。有了“豆豆”之后,开销上升了不少。不过老公小帅在外面的努力,让家里的经济压力减少了。
2014年小雨家的月均收入达到2万元,这期间俩人换了车和房,经济状况又回到了刚结婚那会儿。但随着一条喜讯的到来,这一切又被打破。
要“二胎”钱字当头
2014年4月,小雨发现自己怀孕了。尽管3月28日吉林省正式放开了“单独二胎”政策,但这次怀孕却不在小雨计划之内,不过老公得知这个消息后很高兴,马上表态:“这孩子咱得留下。”
老公表态了,但小雨的顾虑却很大。她知道,一旦把孩子留下,对于经济环境刚刚稳定的他们来说,情况势必会再一次变得严峻。小雨给记者算了一笔月均消费的账,“豆豆”的各种花销3500元;房贷5700元;日常花销2000元;车辆养护、加油等月均1500元,合计是12700元。如果不增加收入,家里再添一个“豆丁”,小雨清楚,肯定要再次回到“月光族”的生活。不过,最后小雨还是留下了孩子。
由于是二胎,生产之前需要各种注意。检查程序小雨已驾轻就熟,但她没想到,一些检查费提高的幅度会如此之大。“去的还是同一家医院,怀‘豆豆’时做的‘唐氏筛查’才300元,怀‘小九’时变成3000元。”小雨回忆。2015年1月,“小九”呱呱坠地,全家人很高兴。但事后算下来,前后共花了近3万元。
忙碌的一天
生完“小九”,小雨说:“我自己有感觉,和当初生完‘豆豆’时的差别太大了。”本以为照顾“小九”就是把养大“豆豆”的过程重来一遍,“但实际上,相比金钱,时间、精力上要花费的才是对‘二胎’家长最大的考验。”小雨说。
每天小雨的作息时间是这样的,7时“豆豆”睡醒会准时跑到她屋里,她的早觉就算到头了。小雨醒了,“小九”也到该喂奶的时间。小雨负责给“小九”喂奶,换尿片。小雨妈妈和小帅负责做饭,督促“豆豆”穿衣、吃饭,之后小帅送“豆豆”上幼儿园。等“豆豆”出了门,小雨才有时间吃早饭。“‘小九’基本是两三个小时一遍奶。孩子吃奶的间隙,我能有一点时间干点自己的事,但想睡觉睡不着,神经衰弱失眠。”小雨说。
15时左右是小雨的第二顿饭时间,吃完这顿饭“小九”基本就不睡觉了。17时,“豆豆”幼儿园放学,等“豆豆”回来,全家就开始了最热闹的时段。
到了晚上小帅回来,小雨娘俩终于不用手忙脚乱。但吃完饭马上就进入了“劝睡”时间。小帅主要负责“豆豆”,小雨主要是伺候“小九”。算下来,每晚小雨最多睡5个小时左右。
意料之中
不想孩子和自己一样 有个孤单的童年
小欣家的两个宝贝,哥哥浩浩2岁,妹妹“小雪”还不足4个月。说到自己可爱的两个宝贝,小欣的眼里闪着亮光,因为她实在太喜欢孩子了。
在和老公鹏飞结婚前,她就已经打好了招呼,婚后要生两个孩子,理由是“一个孩子太孤单,不想孩子和我一样有一个孤单的童年”。
2012年6月,浩浩出生。当时因为工作的原因,小欣和鹏飞在另外一个城市工作,于是小欣的母亲专程从长春赶了过去,帮着照看浩浩。那个时候两个人月均工资加在一起能达到1.1万元,工作城市又只是一个普通地级市,就算没有父母的支持,两人在经济方面也没任何压力。
2014年小欣最先从那个地级市调回了长春,之后鹏飞也成功调回了长春,不久小欣有了他们的宝贝“小雪”。
对女人来说,生孩子对工作的影响是非常大的。特别像小欣这样,3年之内两次怀孕,老板嘴上不说,心里一定会有想法。但把工作和孩子两者放在一起选择,小欣说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所以小欣最后选择了辞职。
小欣的辞职对家里最直接的影响是家庭收入减半,月均收入从1.1万元变成了6000元。好在俩人事先就做了准备,在双方父母的“资助”再加上自己的存款,在怀“小雪”之前已经在长春又购买了一处房产。算上结婚时在长春买的新房,一租一住,月均收入也回到了8000元左右。
2014年11月,“小雪”的出生让全家人高兴得不得了,尤其是小欣,子女双全是她一直想要的。未来小欣说,她可能还得再出去工作,等两个孩子再大一点,她会试着找一个老师的工作,最好是能去大学当老师。“大学老师不用坐班,还有寒暑假,现在看最适合我了。”小欣笑着说。
董先生和妻子一直两地分居,虽然已有一个儿子,但妻子王女士十分“想再要一个”。于是,为了能满足妻子的梦想,董先生辞掉了在北京的高薪工作,回到长春从头再来。
如今王女士“二胎”的梦想终于实现了,但苦于双方父母不在身边,照顾孩子方面无法借力,俩人只能花钱请保姆。而每月3000多元的保姆费却已赶上了王女士的工资。眼下这种情况,董先生说,王女士开始考虑是否把工作辞掉,暂时做一个全职太太,等“老二”大一些再重新工作。
中国人口政策演变“编年史”
1971年
国务院批转《关于做好计划生育工作的报告》,强调“要有计划生育”。在当年制定“四五”计划中,提出“一个不少,两个正好,三个多了”。
1973年12月
第一次全国计划生育汇报会提出“晚、稀、少”的政策。其中“少”指一对夫妇生育不超过两个孩子。
1978年3月
《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第五十三条规定“国家提倡和推行计划生育”。计划生育第一次以法律形式载入我国宪法。
1978年
中央下发《关于国务院计划生育领导小组第一次会议的报告》,明确提出“提倡一对夫妇生育子女数最好一个,最多两个”。
1980年9月25日
《关于控制我国人口增长问题致全体共产党员、共青团员的公开信》,提倡“一对夫妇只生育一个孩子”。
1982年
《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进一步做好计划生育工作的指示》,提出照顾农村独女户生育二胎。
1984年
《关于计划生育工作情况的汇报》,提出“对农村继续有控制地把口子开得稍大一些,按照规定的条件,经过批准,可以生二胎”。
2002年9月
《中华人民共和国人口与计划生育法》明确规定,国家稳定现行生育政策,鼓励公民晚婚晚育,提倡一对夫妻生育一个子女;符合法律、法规规定条件的,可以要求安排生育第二个子女。“双独二胎”政策由此在全国推开。
2013年11月
《中共中央关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提出,坚持计划生育的基本国策,启动实施一方是独生子女的夫妇可生育两个孩子的政策。
我省现状
近9万对夫妻符合条件出生的“二胎”不到170个
根据吉林省卫生和计划生育委员会统计的数据显示,目前吉林省符合“单独二胎”政策的城镇夫妻数量是88410对。2014年3月28日至2014年年底,9个月的时间里,共有7004对夫妻申领了再生育证,仅占符合条件的7.9%。
而截至2014年年底,实际出生的“二胎”只有170个。这其中还包括一部分母亲在3月28日之前怀孕,之后出生的婴儿。这部分婴儿也是在政策实施时间之内出生的,因此视为合法生育。可以想象,真正在新“条例”实施后,决定要“二胎”并付诸行动的夫妻,实际数量不足170个。
基本条件
换房子、换车子“二胎”硬件不便宜
对于每个家庭而言,不管要“二胎”的决定是有计划还是无计划的,既然决定了,有些基本条件是要满足的。
首先住的地方不能太拥挤。小欣现在住的房子是一开始就买好的三室,由于买得早,当时的总房款没超过60万元。现在说起这件事,小欣还一脸兴奋,“多亏我俩是按照要两个孩子准备的房子,否则现在换房子,别说60万,70万恐怕都下不来。”
小雨家的房子起初是两居室,为了要“小九”,现在把房子也换成了三居室,只是这套房子来之不易。面对新房子近100万的总价,他们先是把以前的房子卖了80多万元,之后又贷了40万元,这才把房子拿下。
以现在长春房价为例,商品房均价在6500元/平方米左右。如果是100平方米的三居室住房,总房款就要65万元。
而记者在市场上了解到,通常100平方米的三居室,多是“小三居”,也就是两个卧室一个书房的结构。除了主卧室面积够大,另外的次卧和书房空间都相对较小,书房甚至连床都放不下。
市场上标准的三居室,面积通常都要超过120平方米,即便按均价计算,总房款也要接近80万元。
另外,给小孩居住的房子,装修上也是要注意的,仅仅为了甲醛一项不超标,在买家具过程中,小雨就多掏出5万元,把家具都更换成了实木。
除了房子,像小雨和董先生还换了车。两家人现在的车子都是空间更大的SUV,他们又分别投入了12万元和15万元。
2130个调查样本数据显示(以下为多选):
70.38%:“如果符合‘单独二胎’政策,会要‘二胎’。”
“您会因为哪些原因而选择生‘二胎’?”
65.73%:“对孩子有积极影响。”
54.98%:“一个孩子孤单,两个孩子多个伴。”
52.68%:“等自己老了以后,可以分担赡养压力。”
“家里长辈要求”占38.31%
“自己喜欢小孩”占27.09%
“影响您选择要‘二胎’的因素是什么?”
“养育孩子的费用高”占比最高,达57%
其次是“父母没有充足的时间精力”,占48%
■记者手记
对于现在70后、80后夫妻来说,选择要“二胎”也许是为了“儿女双全”,圆了他们心中的那个“好”字。又或是不想让自己儿时的那种孤独和无助,重新回到自己孩子的身上。不管是哪种情况,在实现这些美好愿望的同时,每一个为“二胎”努力的家庭,在他们获得之前,都必须先学会放弃。他们的生活、事业、青春,随着小生命的降临,所有这一切都要做好准备。 (刘洋)
■放眼国内
想要的多 真要的少
2014年新出生人口达1687万人,较2013年多47万,106.9万对单独夫妇申请再生育———自去年1月浙江省率先实施单独两孩以来,这一政策已逐渐在全国推开。国家卫生计生委基层指导司司长杨文庄近日表示,这一数字基本符合预期。
从全国来看,生育意愿低、实际出生人数更少,成为单独两孩政策实施的普遍情况。浙江去年实际出生1.6万余人,远低于预期的8万人;河南去年受理再生育申请3万件,实际出生人数仅为1万;河北调查显示,63.15万户“单独一孩”家庭中,只有20.49万户确定生育二胎……
专家分析,受单独两孩政策影响,预计2015年出生人口较2014年将增加100万左右。尽管国家有关部门认为政策效果符合预期,但北京大学人口研究所教授陆杰华认为,106.9万的申请数字,比实施之前200万的预期低了很多,而实际生育数将会更少。
2015年或现出生小高峰
“井喷”式申请再生育数量未超预期,今后走向如何?中国社会科学院人口与劳动经济研究所教授郑真真表示,“再生育申请”数量和真正的“再生育”数量并不是一回事。“‘单独两孩’政策落地的影响会逐步显示在出生人口正常的波动上。”
北京市卫计委副主任钟东波表示,很多符合政策的家庭没有在当年生育,并不是不想生,可能还没有做好准备。
中国人口学会会长翟振武在研讨会上说,去年出生人口跳跃式上升的基础上,2015年出生人口可能再度较大幅度攀升,或将逼近1800万。他判断,单独两孩的出生可能会大量出现,新的出生小高峰将如期而至。
不过,南开大学人口与发展研究所教授原新认为,生育意愿从申请、展现到付诸实践,数量也会持续衰减。“育龄妇女人口基数不断萎缩,即使生育水平和生育模式不变,婴儿出生数量也会减少。即使2014年、2015年出生人口增长,‘婴儿潮’也很难出现。”
专家们指出,随着多年来中国经济社会变迁,人们的生育理念已发生深刻改变:“多子多福”的传统生育观念不再占据主导。即便生育政策更加放开,也很难再现过去“多胎常态”的社会情景。
“普遍两孩”政策还有多远?
关于今后的人口政策,中国人民大学人口与发展研究中心研究员宋健认为:“从双独两孩到单独两孩,再逐步过渡到普遍两孩政策,这是为了避免人口结构上的骤涨骤跌,但单独两孩政策是过渡政策无需争论。”
专家们指出,单独两孩政策落地后,普遍两孩等生育政策的调整可以期待,但“普遍两孩”何时放开的时间表,则需要进一步观察分析。不过,从人口结构和中国经济需要角度,有的专家认为应该尽快放开普遍两孩。“现在的生育水平仍在较为适度的低生育水平范围,在单独两孩政策下的生育潜力释放过程中,为了避免释放以后生育率下降,需要尽快转向普遍两孩政策。”人口专家陈卫说。
也有专家认为放开普遍两孩政策不能一蹴而就。天津社会科学院社会研究所所长张宝义认为:“随着生育妇女和婴儿数量的增多,还要综合考虑社会医疗、教育、就业等客观配备条件,避免生育政策走在基本公共服务前面。”
北京大学人口研究所教授陆杰华认为,当前来看部分地区两孩政策可以实现平稳过渡。“去年政策的平稳并不意味着后面就高枕无忧了。”钟东波表示,大约需要3到5年才能清楚单独两孩政策对生育状况的影响。
河北大学经济学院院长王金营建议,“十三五”中后期可以考虑实施“普遍两孩”政策,虽然有人口堆积影响,但积极影响将会大于不调整带来的影响。
国家卫计委表示,目前来看单独两孩政策实施以来运行平稳,由于政策实施时间较短,政策对生育水平的影响还需要持续观察和全面评估。
■专家建议
生还是不生不仅是个人选择
专家认为,由于生活压力带来的生育意愿的低下实际上是社会焦虑的体现,“生,还是不生”不仅是年轻人的选择问题,更是整个社会思考的人口发展难题。
“政府和社会应该积极采取措施改善住房、就业、劳动保障等多方面的问题。”广西社科院社会学研究所所长周可达说,我国人口基数大,许多二胎孩子的出生会使相关需求增加,如果儿科医生、幼教师资不足就会出现问题,严重影响孩子的健康成长。政府应做好预案,提前应对。
专家建议,应从错峰生育、完善优质教育和医疗资源的配置等多方面着手,应对即将到来的新增人口。“除经济成本外,生育成本还体现在时间成本、机会成本、精力成本等多方面。”北京大学社会学系教授郭志刚说,中国的生育水平多年来维持在1.5至1.6的水平,要将生育率提升到1.8至1.9的水平,需要解决年轻家庭的后顾之忧,完善配套体系、捍卫职工休假权益等多重机制,社会应分担家庭的抚育成本。
新文化记者 刘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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