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海"无手爸爸"的新梦想:我很想更好地帮助留守女娃
新华网西宁8月9日新媒体专电(“中国网事”记者庞书纬 罗争光)8岁女孩杨香,正趴在家中土炕上做功课。旁边,两个年幼的弟弟坐在地上,自顾自地吃零食,嘴角满是残渣。见到有生人来了,杨香连忙拿起毛巾,为弟弟擦嘴。
杨香家位于青海省湟中县汉东乡下麻尔村,这个仅有不到200户人家的小山村,地处青藏高原与黄土高原交界地带,土地贫瘠,十年九旱。为养活家人,全村青壮年大多外出打工,留下三四十个留守、半留守儿童,其中女童超过一半。
杨香在家里排行老三,她有两个姐姐,两个弟弟分别只有3岁和2岁。5个孩子常年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奶奶还一直生病。
“她爸爸在新疆打工,妈妈在格尔木打工,每年只有冬天能回来。杨香才8岁,就经常帮着大人照顾两个弟弟,懂事得让人心疼。”下麻尔小学校长马复兴说。
马复兴是2012年度全国“最美乡村教师”之一,因身残志坚,成为受人尊敬的“无手爸爸”。然而如今,已过知天命之年的他,却在为村里留守女童的未来担忧。
“很多孩子的父母都出去打工了,家里只有年迈的爷爷奶奶,又要照顾孩子,还要干农活,农忙的时候,连孩子吃饭都保证不了。”马复兴说。
杨香说,她平时很少和爸爸妈妈联系,也不知道他们在外面做什么。“每次爸爸妈妈打电话回来,都问我学习成绩怎么样,问我两个弟弟长高了没有。我很想和他们多说说话,可长途电话费很贵,每次都说不了多长时间。”
杨香的情况并非个例,来自青海省妇女联合会的数据显示,目前在青海全省,仅6至14岁的留守儿童就有4万多人。然而截至目前,青海全省的常住人口也仅有580多万。
让“无手爸爸”担心的,还不止这些。“家中的爷爷奶奶近些年大多和外面的世界接触较少,很难在生活常识等方面给予留守儿童必要的指导,很多孩子甚至不知道遇到坏人怎么办,遇到危险怎么办。”马复兴说。
同样在下麻尔村,7岁女童马晓茜向记者讲述了不久前一次“遇到坏人”的经历。
“那天我一个人上学,有个骑摩托车的叔叔,在后面喊‘站住’,可吓人了。我就在前面跑,结果那个叔叔追了过来,我吓得跑到路边一个不认识的人家里躲起来,过了好久才去学校。”马晓茜说。
马晓茜告诉记者,班里其他女孩中,也有人曾遭遇类似情况,但她们并没有告诉身边的大人。
青海省妇女联合会儿童部部长王瑞菊认为,目前留守儿童特别是女童面临的最大问题,是“养成教育”的缺失。“隔代抚养的最大问题是祖父母、外祖父母和孩子之间,往往难以建立起有效的沟通,导致一些孩子性格或偏执或内向,这对孩子未来成长显然不利。”
多位基层教育工作者告诉记者,近年来,全国多地先后出台促进流动儿童异地入学的相关措施,但总体而言,流动儿童特别是跨省流动儿童,异地求学的“门槛”依旧存在,导致不少适龄儿童只能回乡读书,成为“被留守”的一群人。
2009年前后,青海省开始全面推进教育布局调整,学校布局逐渐向“市县办高中、区县办初中、乡镇办小学”过渡。上述措施在缩小城乡教育差距、促进教育均等化的同时,也增加了部分学校的管理压力。这种压力,在留守儿童较多的学校更为明显。
湟中县康川学校副校长汪满杰告诉记者,目前在该校的5200多名学生中,有440多名是留守、半留守儿童,其中有110多名女童在校寄宿。
“现在我们学校只有一位专职负责女生的宿管老师,很多留守女童已经到了青春期,生理辅导、心理疏导都是问题。”汪满杰说。
一些基层教育工作者还反映,如今全社会对留守儿童特别是女童的关注越来越多,但一些帮扶、关爱活动,出发点很好,可惜没有形成长效机制,效果比较有限。此外,村里还出现了爱心人士来的时候热热闹闹、走了以后冷冷清清的情况;前后的反差,容易对留守儿童(特别是女童)的心理,造成“二次伤害”。
尽管留守女童常年与父母分离,但她们对与未来仍满怀憧憬。当记者问及对未来的希望,留守女童的回答,让记者感到既温暖,又心酸。
“我奶奶年纪大了,腿经常疼;我长大了要学很多本事,挣很多的钱,治好她的病。”杨香说。
性格内向的马晓茜,除了希望爸爸妈妈多挣钱、治好奶奶的哮喘外,还希望能够带着自己的爷爷奶奶,坐火车,去爸爸妈妈工作的地方玩。
“我很想更好地帮助留守女娃,但关爱她们,光靠基层教育工作者的努力远远不够,需要全社会的关注和参与,需要明确有关部门的责任。这样对留守女童的关爱,才能真正制度化、长效化。”马复兴说。
(责任编辑:唐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