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立忱:试论文学作品的唯一性

14.11.2014  10:22

  古今中外,浩如烟海的文学作品中,有多少经得起时间的考验,能够让后人代代相传、念念不忘,成为经典乃至永恒呢?少之又少。然而,就是这少之又少的文学精品,为人类的文明和进步提供了绵延不绝的精神食粮,营养着一代又一代的亿万读者。这些脍炙人口的文学作品是神圣的。尽管它们折射出的时代生活千差万别,时间跨度长达数百年甚至上千年,但有一点是共通的:唯一性。它们与任何作品均不重叠。

 

   任何文学作品都应该是世上仅存的

 

  文学作品同其他任何门类的艺术品一样,都应该是世上独一无二的。“独一无二”是其屹立于文学之林的根本,也是它们得以存世的价值所在。纵观古今中外的文学名著,哪一部不是独特的、仅存的、绝无仅有的呢?正是这种唯一性使它们在众多文学作品中脱颖而出,聚敛了世世代代读者的目光,历久而弥新,长盛而不衰。在历史的滚滚长河中,没有什么比时间更为强大的了,而能够经得起时间的考验,这样的作品自然是伟大而不同凡响了。

 

  当然,任何一部文学作品都要受到时代的局限。多么伟大的作家也不可能先知先觉,描摹出未经体验的生活。但正如“越是民族的也是世界的”一样,越是时代的也必然是历史的。很多悉心研判时代、把握时代脉搏,并以独特的视角折射一个时代风貌的作品,是可以超越时代、超越历史的。关键在于“独特”,在于“无可替代”,这是精品与平庸之作的分水岭,也是每一个文学创造者倾尽毕生之力孜孜以求的。

 

  文学作品唯一性的原动力和生命线是出新

 

  创新是世间一切事物存在与发展的动力,文学创作亦是如此。构成文学作品的要件,以最常见的小说为例,无非是选材、立意、叙述方式、人物刻画、语言运用等。一部文学作品,要想在各个方面都拓展出新意,都做到“唯一”,几乎是不可能的,但追求某一方面的新颖与别致,是完全可行的。以取材而论,生活在同一时代,阅历的生活大同小异,选材极易重复;但由于每个作者的人生感悟不同,审视生活的角度差异,完全可以开创出一片与他人不同的文学天地。有时候,选材角度稍有变化,就能化腐朽为神奇,原本并不新鲜的题材可以焕发出新的活力。立意:同一主题的作品,作者认识生活的深浅程度不同,开掘的深度也不尽相同;优秀的作家往往能从最平凡的事件中挖掘出令人身心震撼的内涵,让人过目不忘,品味无穷。

 

  透过现象直达本质,入木三分,是一个作家开掘主题的必备功力。叙述:叙述方式(或称“篇章结构”)对作家来说,既是纵情驰骋的自由天地,也是最难于把握的脱缰野马,驾驭不好,不是杂乱无章,便是落入套路的窠臼。要确立一套自身独有的叙述风格极难。这方面,小说家莫言做到了。如何采用全新的手段叙述故事是一种技巧,更是作家智慧和艺术修养的灵光石火。人物:人物刻画是小说家的基本功,也是文学作品的主体,若要描绘出区别于他人的独竖一帜的人物形象,不仅需要作家有绘画家一样的人物刻画技巧,还要求作家是雕塑人物灵魂的心理大师。成功的文学形象是复杂的、立体的,甚至是很难用语言加以概括的。一个作家,一生能够创作出一两个有别于其他文学作品的典型人物,就可以载入文学史册了。

 

  至于语言,是文学创作的基础,没有相应的文学语言基础,属于“先天不足”,也便失去了文学创作的基本条件;相反,文字功力很强的作者,单凭文字的驾驭能力和语言风格就足以给读者带来莫大的阅读享受。

 

  总之,作家应该是一位千变万化的魔术师,奉献给观众的永远是无尽的新奇,唯有这样,才可能在文学创作中不断拓展自己的领域,把千千万万读者的目光牵引到自己营造的文学氛围中来。

 

   思想与艺术完美融合是文学创作的至高境界

 

  要想使自己的作品以独有的方式傲然于世,作家自身需要具有两个方面的能力,一个是善于发现,一个是善于表现。

 

  所谓“发现”,即是写什么,哪些东西值得作家去写。在常人眼里看似平凡的司空见惯的生活中,发现不平常的内涵丰富的意蕴,并深入地开掘下去,直至令读者眼睛一亮,在获得艺术享受的同时引发对人生的诸多思索,这是作家应有的素质和天赋。它需要作家有敏锐的洞察力,更要有深刻的思想认识能力。同样的社会背景,同样的生活环境,平庸的作家缺少发现,只能苦心孤诣地去编故事,优秀的作家则可以提供给读者清冽甘甜、余味悠长的精神矿泉,二者的区别就在于有否“发现”。从这个意义上说,作家首先应该是“思想家”,是一个洞察社会、感悟人生的智者。

 

  所谓“表现”,即是如何把自己的“发现”艺术地展现在读者面前。这里所说的“艺术”,应该指调动作家所掌握的一切艺术手段,把自己的发现隐蔽地含而不露地表现出来,也就是含蓄。含蓄是一种美。一篇作品缺少含蓄,注定缺乏美感;读者的阅读过程即是审美的过程,缺少含蓄之美的作品带给读者的感觉注定味同嚼蜡。说到含蓄,不可避免地要联想起美国著名作家海明威的“冰山理论”。海氏说,冰山运动之雄伟壮观,是因为它只有八分之一在水面上。也就是说,尚有八分之七的冰山是在看不见的水下。对于作家而言,写出水面上的八分之一就足够了,水下的八分之七留给读者,让读者凭借自己的想象进行“再创作”。英国批评家把这一理论归纳为“暗示的艺术”,也就是我们所说的含蓄。而如何使自己的作品营造出含蓄之美,要看作家的艺术手段是否丰富,是否会“讲故事”了。

 

  从这一点看,作家仅为思想家还不够,还必须是一位艺术家,一位张弛有度、驾轻就熟的天才指挥家。

 

  既是思想家,又是艺术家,思想与艺术的完美融合自然会创作出流传于世的历史性佳作,也就是我们常说的经得住时光考验的文学精品。(编辑/王晓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