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期待本土作家——兼谈本土文学创作的传承与弘扬
宋曙春
近年来,江城本土作家创作颇丰,不少作家和作品都已全国知名,以王宗汉先生的乡土创作和《喜连成》、《大关东》、《热雪》、《黎明之城》、《过着别人的生活》、《头顶一片天》、《狗肉老徐》、《吉林赋》、《朱雀山赋》、《乌拉紫线》等为代表的作品,崭露本土题材创作锋芒。对此,高杰贤、郝炜、宋虹、桑永海、金伟信等目光锐利的人士,都有精到的评说。但屈指数来,这样的作品还为数不多,因而想到,我们是否应当进一步鼓励本土作家及本土题材的创作,进而光大本土文学创作和本土文化的传承与弘扬?
江城是一座有两千余年积淀的历史文化名城,深厚的文化积淀为本土文学创作提供了广阔空间,自然风光与传统文化,在这片土地上起源、延续、提炼和发展,共同孕育了千百年来的人文精神。近十年来的文学创作更提升了城市的文化品位,影视创作、春晚歌舞逐渐形成了江城新的城市文化名片。可是,仔细品味,这些影视作品的创作,本土作家参与得并不多,阅读或观看这些作品,仍然有一种看别人家故事的感觉,让人觉得本土味道不足,不大接地气,不够亲切。其实,我们江城的文学传统和底蕴可以说都比较厚重,新老作家或接近成熟的业余作者的原创作品都有一定的分量,但本土题材的创作还略感单薄,还未能形成优势与规模,写作本土题材的作家也还显得孤独寂寥。一部《发现龙潭山》,让市人恍然觉得我们这座城市还有那么悠久的历史,可是专门来写这些历史往事的作品,却不多见。在当今江城文化发展进程中,这也许是一种缺憾。
中国文学史上曾有以鲁迅的《故乡》为起源的“乡土文学”,有以赵树理为代表的“山药蛋派”,有以孙犁为代表的“荷花淀派”,都散射着泥土的气息,都凝结着乡亲们的生死情感,都揭示着那一个群体在那个时代的共同命运,鲜明而强烈地展现了浓郁的地方色彩,这与作家们的生活环境、生活经历、思想深度和精神境界都有重要关联。而我们的本土作家则多少缺乏一点对本土历史、人文的有针对性的研究与吸收,用于本土题材创作则更少了一些。本土题材的文学创作并不只是单纯描写乡土民俗风情、地方生活场景、市井人文掌故,仅有特殊的风土人情描写,还只是一幅地域图画。恬静怡人的乡村梦境、诗情画意的田园风光、心灵深处的一方净土,虽能引起读者感官比较亲近的审美,却不能引发更多的思想启迪。因此在独特的风土人情之外,应当或必须拥有与我们故乡与我们亲人紧密相连的共同运命的深邃刻画,新旧故事的描写叙述和古今人物的典型塑造,这就更需要本土作家有勇敢的责任担当和一定的创作水准。
我们老一辈的本土作家代表之一王宗汉先生,创作了一批本土乡村题材的作品,昭示着乡土文学独特超然的美学特征,在国内外享有很高赞誉。对他作品风格的研究,作为辽宁大学中文系教材编入“文学史”;吉林师范学院中文系教材中,“东北作家王宗汉”独占一章;辽宁省理论界提出“王宗汉现象”,作为专题讨论与研究。宗汉先生还带出了一批著名的本土作家,如郝炜、王家男、王可心、金伟信、王振夫等,再加上王彦增、高殿玺、邱苏滨、胡卫民、郭野曦、张志民、格致、江北、东珠等,进行着比较自觉而可贵的民族化、地方化、个性化的追求,呈现出本土题材文学创作的初势与良性走向。在他们的作品里,可以感受到本土城市乡村的亲切。那里有剽悍的民风、野蛮的陋俗、愚昧的乡规,也透着淳朴的人性、沉重的责任。从韩边外、牛子厚,到马骏、魏拯民,从乡下村姑野汉到城市平民常人,在这些栩栩如生的本土人物身上,可以找到黄钟大吕似的民族伟人、本土英雄,也能看到阿Q那委琐的尖嘴猴腮、翠翠那一双“清明如水晶”的眸子。从长篇巨制到精美短章,从新诗散文到旧词长赋,可以看到艾芜、汪曾祺式的乡土文学写作类型的延续,还能找到沈从文式的清澈空灵、乐观明朗的特征,也不乏韵律铿锵、平仄对仗、气势澎湃、酣畅淋漓、磅礴千古的传统体裁的博大精深,更能体验到粗犷的阳刚之气与纤细的阴柔之美同在;同时也有我们身边底层人物的悲苦和以往旧制度与现实新格局中的痛点……这也顽强地显露出处于弱势和边缘的本土文学沉静深远的生命力量,这些探索与追求,坚守与跋涉,都十分可敬可赞。
然而,这只是江城庞大的文学团队中几个独自作战的散兵,他们可以在一个点上突破,但也不过是敌后的艰难穿插,与正面作战的大部队难以呼应,更缺少像高殿玺先生大气磅礴地评论《吉林赋》,桑永海先生为本土作家摇旗呐喊那样对本土题材创作的助推,甚至有点像堂吉珂德,独兀奔突,没有后援,没有给养,若想取得更大的战果,谈何容易?我们的本土题材创作,不说应形成大兵团甚至集群作战,至少应该有一支精锐劲旅,异军突起,形成有自己特色的流派,以大手笔、大气魄,创建一个大气势、大格局。像西北的贾平凹、陈忠实等为代表的作家群体,像湖北的方方、池莉引领着湖北的女作家团队。虽然写作是孤独的事业,但某一作家群体或某种题材创作生态的存在和壮大发展,构造一个健康的、有生命力的、有利于每一个个体作家成长的文学氛围、文学环境,是非常必要的。
当然,本土题材的创作,并不是说本土作家只写本土题材。而且任何一位以本土为题材的作家,几乎都无法完全回避现代意识和外部世界对自己的影响。21世纪,明显地存在着全球范围内高速发展的现代文明,对本土文学与生俱来带有的淳朴抑或说是土气的本质的挑战,作家的本土创作自然带有区域资源的脐血,也会汲取外来因素的营养,更不可避免地烙上时代的印记。比如广东出现的新客家文学、打工文学,比如北京作家群体笔下的老皇城生活,这也是我们江城作家所应具备的一种整体特色。让本地居民更多地了解本土历史的渊源和祖先的荣耀,也是本土作家的责任。尽管当悠闲的先秦男子吟诵着“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诗句,缠绵悱恻于在水一方的时候,我们这里还在用原始的方式放牧打猎;尽管唐宋诗人们潇洒地玩词作赋时,东北地区第一个政权古夫余国,已经消失殆尽,但他后人的血脉,仍不息地在东北甚至中原延续……我们的历史事件、历史名人,龙潭山下肃慎人的渔猎文化、满族人的鹰猎文化、赫哲人的鱼皮文化、鄂伦春的桦树文化,以及生龙活虎的现代生活……不一而足,这不都是我们本土文学创作的丰富素材么?
虽然目前有《喜连成》、《大关东》等本土题材的作品问世,但更多的大部头地表现本土生活的作品尚在期待之中。从个人的角度看,影响本土题材创作的主客观原因都存在。客观上是环境的制约,政府官方的主导扶持,文学团体的平台促进,民间的欣赏习惯,市人的读书氛围,都显得不足;主观上本土作家的自觉努力不够,也缺乏动力……这样的客观环境和主观因素,对本土题材文学创作活力和创作的持久性是不利的。一座经济繁荣的城市,必定会有与之相适应的本土文学创作活动。在新的历史条件下,随着社会和文艺创作的开放多元发展,随着文化强市和中心城市建设的不断深入,本土文学创作迫切需要繁荣发展。
我们的政府和文化主管部门,应当倡导社会各界帮助和支持本土作家,在多种体裁、多种题材、多元化创作的基础上,积极探讨本土文学的发展方向,深挖本土文化资源,传承本土文化特色,立足本土资源、扩大创作视野,积极发挥本土文学创作优势,营造一个文学创作与本土文化相结合、创作与评论相互促进的良好氛围,多出精品佳作,使本土题材和本土作家的创作,更加有力地彰显江城深厚历史和传统文化,促进江城文学创作和本土文化在新的历史条件下发扬光大和持续发展。
(编辑/王晓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