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龙潭山 冬的映像 作者:潘烽

14.12.2015  08:33

  龙潭山 冬的映像

  潘烽

  

  ◆一种召唤

  卸不下的挂牵,成为冥冥之中,生命中的一种需求。

  魆静的晚上,去登山,是生活中不可或缺的运动。或者说,是雪的约定,龙潭山的召唤。它的重要程度,胜过一顿嘈嘈杂杂的饭局。

  一天的期待,从早晨开始,直沉在黄昏的底部。

  山对心的召唤是微风传递的。最后,变成了叮嘱。天天,时时,从来都没有停止。对山的思念,持久,对山的向往,永不衰退。

  ◆山风吹

  风,刀子一样地往脸上戳。疼,如纤细的锥,沿毛孔往里深深地探。直觉的凉,导致四肢控制不住地变得僵硬。脸,涂上一层酱紫的红。无情,残酷。即使,点燃一堆篝火,浩浩苍穹,杯水车薪。况且,冬天严肃地拒绝一切贿赂。

  无畏,豁达,面对严寒,身上的血液,像油,方能自燃。

  几乎所有的人,很难经受得住冬天的恫吓,由此变得懦弱,变得和原来的人大不一样。找个温暖的地方躲起来,思想与皮肤,都不能接受冬天的抚摸。

  雪浪浴月,向高处挺进,甚至以匍匐的姿态。大大小小的脚窝,深深浅浅的印痕,储进了一种内涵。

  ◆冬青

  一直误以为那是个巢,是鸟儿为自己建造的幸福温馨的家。

  曾赞慕鸟的勤劳,其实不是。探个明白之后,方知,原来是一种植物,生长在树的高端,且由枝蔓擎在天空,有时和月亮形成一左一右的对盘。不明实质,就永远会被假象所蒙蔽。表层,往往是一个不易打碎的壳。植物的生长,自有植物的选择,或许,就是为了与寒风抗衡,所以才选择了这样一个高度。

  因为,它从不把寒风的袭打当成多了不得的事儿。整个冬天,冬青以它蓬松、洒脱、自如的方式,与风对话。

  ◆冰爪

  人与自然,需要友爱,但也存在着博弈。越害怕,冬天越是顽皮地逞强好胜。记得,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清早,用舌头舔电柱上的铁,舌头粘上了,一拽,掉一层皮——冬天,有时不宽容。

  那么,冬天的夜晚去登山,我们要坚持顶天立地不跌倒。

  冰爪,以金属的名义,对冬天的蛮横给予干预。在很滑的冰雪上,可以从容地舞蹈。智慧,是制胜的法宝。首先,可以给自己打通道路。

  冰爪,也是探寻世界的一种方式。

  ◆光芒照耀

  雪是亮的,枝条是亮的,亮起来一座山。

  雪光和灯光,相互映照,形成天高地阔的阵势。阴暗,根本没有藏身之处。这山,既是城市的骄傲,也是城市的一个新传说。

  雪,那么柔软,生命显示安静。灯光下,眨动着细细碎碎的星,像蠕动着小得不能再小的虫。再小的微生物,都有释放光芒的本能。

  如白昼,让人平和地走进冬天的境界,拷问灵魂,揭示内心。心底的杂芜及残渣,在这里一扫而光。就连一点点的隐私,都生怕被那光纤给牵出来。接受光泽的照耀,给灵魂杀菌,消毒。山的圣洁容不得有一点玷污。

  ◆点燃心灵

  穿上雪的衣衫,山有些臃肿,山在发育中。等待发绿的枝条,还有那啁啾的鸟儿,都是山的血肉。

  打开感官,打开身心,心灵被雪点燃了,生命的气息氤氲飘然。曾经破碎的,在这里得以修缮、抚慰。

  登山中的思索,造就了人生许多美好的境地。曼妙的雪花如蝶,如同在辽阔的场域上放牧思想。

  一座山,有了冬天,有了人的簇拥,才称其完整。

  ◆山魂

  冬天,以严寒的力量,最能发现人的本质。

  岁月这把刀,可以把人的脸划个面目皆非。冬天和山合作,共同医治一个人内心的创伤。寒冷是对山的呵护,寒冷保持着山上雪的纯净。那些活泼的松鼠都哪儿去了?此时,它们正搂着光阴小憩。

  几片秋天遗落的叶子,被冬天给绑架在一棵树上。风,在树枝上弹唱。

  山是我的学堂,每天一个半小时的补课,学到的是达观和向上。

  ◆浸染

  跋涉中,一片一片雪花,迎面扑来,争着抢着,试图要把我挤到别的地方。雪,一股脑儿地往头上落,这一落,就再也抖不下了。这就是岁月的尘。   

  还是怀一腔热忱,心对山说,把冷全部给我,我还可以饮尽山以外的黑暗。我会生热,发光。春天,一定能听到我的呼唤。

  把自己带到一个很高的地方,所以才看到了真正的风景。为挑战冬天,整个身躯,蓬勃如树,每个毛孔,都随脉搏的跳动,正在孕育新的枝桠。

  ◆南天门

  缭绕的雾霭,像被什么东西擎着。聚聚,散散,分分,合合。氤氲,飘浮变幻不定。它具有诗的多解性。每个人的感受决然不同。我从中读到的,是大山的仁厚及历史的温度。

  有块磨盘一样的石头,上面刻有“南天门广场”几个字,雪恋在上面,风都叫不走。

  如今,在这石旁耸起个崭新的亭子,让人想到黄鹤楼,但远没有黄鹤楼气势宏大。因为别致,简约,它更像一枚徽章别在山的胸前,透出山的雅致。此时,多想垒起白白的雪块,融进我滚烫的情思,一层层,码在亭子最顶端,创造海拔的新高度。

  似乎有鼓乐响在耳畔。是当年夫余人在迎鼓祭天?

  历史的密云浓烟,在这打下无数个旋涡。那泥沙黑土间,隐藏着它的苍凉和悲怆。新建的亭子,向远方眺望,它看见的景致,比我们看见的更新颖美丽。

  ◆康熙再来

  康熙东巡吉林,那天是个清晨。要在今天,并且选在这样夜幕垂落的晚上,多好,那可不是一首《放船歌》了。有史学家说,康熙到龙潭山,在松花江岸边下船,正是在雾凇宾馆以南50米处。准确与否,未做考究。

  打造一个康熙下船的景点,附上美丽的传说,历史陡然厚重了,城市加强了吸引力。

  雾岚中,看到穿麻布长衫、模样俊朗的男子,绺须,着一双千层底布鞋,步子轻盈地走下船舱,撩起衣袂,仰望这满山灯光,久久驻足,诗情,像身后的江水滔滔掀涌。

   ◆濊水

  三千多年前的濊水,直流成今天的松花江。

  站在山上俯视,一池波光。灯的影子,像孩子在江水里打闹。雾霭缭绕,迷蒙如幻。雾,造就了一道仙境。冬天,不管怎样蛮横,对这波动的水是无力改变的。即使,一场场飓风起,扑不灭粼粼的光影,打也打不碎那镜子一样的宁静。

  看不清江水,但能感受无休的奔涌。想那一群群野鸭子,丝毫没把冬天当回事儿。它们的逍遥自在,来自于人们对它们的喜爱。它们在松花江上嬉戏着,一个城市的气息如此安详。

  松花江,江城人的乳汁,鸟儿的乐园。一代代英雄,凯旋的故里。  (编辑/李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