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访菲律宾农村
生长于农村的我,对农村有着特殊的情怀。当在菲律宾大学亚洲中心工作的德国人鲁道夫问我是否愿意与其前往尼格罗斯岛农村调研时,我便一口答应下来。2015年6月中旬,通过鲁道夫原来工作过的一个当地非政府组织的联系,我有机会探访了该岛卡班卡兰城及其附近的农村,对于菲律宾的农村有了一个初步的体验。
在农村,最大的问题就是土地。长期以来,菲律宾农村就像解放前的中国一样,多数土地由少数人所占有,无地的农民则作为佃农租种为生。上个世纪60年代,菲律宾开始进行土地改革,由政府出面征购地主超过一定面积的土地,再以较低价格、通过分期支付的方式分配给农民。但是,由于菲律宾政府施政效率低,尽管多次出台土地改革方案,其实施总是一再拖延和打折。据那家非政府组织的负责人介绍,当地至今多数农民仍没有自己的土地。
在那家非政府组织的安排下,我在当地一户农家小住了几天。该户人家所在的农村情况稍好,他们已在上个世纪90年代通过政府的方案得到了土地,每个家庭2公顷。当地拥有很多农民自发组成的协会,我访问了其中一家。他们共有成员36户,每户保留1.5公顷的土地自己耕种,拿出0.5公顷的土地作为集体用地。当地是菲律宾的甘蔗产地,但现在也开始种植水稻,因为甘蔗价格走低且不稳,而大米是当地农民主食,价格也更高(通常比中国还贵),他们希望能够自给自足并有更好的效益。
但看得出来,这种效益还是相当有限的。据该协会介绍,他们种植甘蔗的每年纯收入是每公顷2至3万比索(1元人民币约合7.3比索)。以每家2公顷来计,每户人家的年收入不会超过6万比索。当然,这些不是农民收入的全部。我看到当地还有不少农民购置了三轮摩托车,闲时到附近城里送客,但收入也不高。一位农民告诉我,他一般只周一去,因为那天客人多。在有限的收入下,菲律宾家庭要供养较多的人口,一般家庭都有三个以上孩子,笔者在当地碰到的最高纪录是一位小女孩告诉我的,她说她家有9个小孩。走在社区的道路上,到处可以看到在玩耍的孩子们。他们手上很少有玩具,更不会拿着电子游戏机玩不停,与中国小孩相比,他们的童年可能少了几份现代感,但多了几份天然与纯真。
当地生活水平也可以从住房情况看出来。许多农民住的房子仍然是以竹片编成墙、以当地称之为Nipa的一种植物叶子编成屋顶。笔者所住的那户人家算是当地境况最好的,其房子是木板建的,以铁皮为屋顶。菲律宾人的哲学是享受生活而不是负担生活,所以不像中国人那样把住宅看得那么重要,但收入水平限制也是重要原因。通常的农家非常简陋,除了电视之外,一般没有什么现代的生活用品。电视和VCD可能是快乐的菲律宾人所必备的,即使是从非常破旧的屋子里,你也可能听到飘出来的音乐声。
以笔者的感受,当地农民之所以收入不高,一个重要的原因在于农业潜力远未得到发挥。按照当地的气候条件,如种水稻,收获三季是没有问题的。但由于缺乏水利设施,现在只能收割一季,而且影响了水稻的推广。笔者兴致勃勃地下田,并插了一回秧,重温了一下当年的农村记忆。在田间目及,除了很少一部分机械之外,基本上仍然采用传统的牲畜犁地、人工种收的耕作方式。笔者手中所拿的水稻秧苗也偏细偏黄,不知是不是种子的缘故。尽管地面非常平整,但用来引水的沟渠很少,更加没有可以从河流抽水的机械,也没有水坝或像中国南方农村那样遍布各处的水塘以作储水之用。完全靠天吃饭,农民的收入也就可想而知。
在考察回来与鲁道夫交流时,他认为关键是农民要拥有土地、要给他们种植水稻的知识与经验等,我则更多地强调要提供更多的水利设施。水利设施投入大,牵涉规模广,至少要在一定区域内做整体的规划,没有政府的作用没法完成。但菲律宾的软肋恰恰是政府。与中国不一样,当地政府的作用很小。农协的人告诉我,平时巴朗盖(菲律宾的基层政权)的官员都很少到农村来。至于水利设施,他们希望明年大选年官员们为得到农民的选票会投入一些,但也只是希望而已,选举承诺不兑现是常有的事。(李开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