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一个针头打安钠伽提神 扶余近3000人得丙肝

患者： 刘明（化名）

　　 疾病名称： 丙肝

　　 参加调研、治疗人员： 吉林大学第一医院肝胆胰内科牛俊奇、潘煜等人

　　近日，吉林大学第一医院肝胆胰内科教授牛俊奇在微信圈中发了一个视频，在扶余的5个乡镇7000余人的调研中，发现丙肝发病率达40%，而国内丙肝发病率只有1%。

　　这个调研还得从2009年说起，当时从扶余来了一位农民患者叫刘明（化名）。他说，他所在的乡有一个怪现象，肝硬化的患者越来越多，经常听到有肝腹水的患者，没几天就去世了。

　　“你说怪不怪？我就怕我也得上怪病，所以才来检查。”刘明说。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搞传染病研究的潘煜教授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30多年前

　　 村民轮流打安钠伽

　　 经常共用一个针头

　　虽然当时刘明没有什么症状，但经检查，他患有丙型肝炎。莫非该地区有肝病疫情？潘煜将自己的疑虑和牛俊奇教授沟通，牛俊奇决定到当地开展调研。

　　很快，牛俊奇带着吉大一院肝胆胰内科的医护人员驱车赶到扶余的更新乡。医护人员发现，当地人的脸色都很晦暗，看起来黑乎乎的。

　　“典型的丙肝面容。”牛俊奇和潘煜判定。二人决定仔细了解情况。

　　“不知道咋回事啊，平时好好的，说肚子鼓起来就鼓起来，没几天人就没了。”村民说。

　　谈话中了解到，扶余的一些乡镇30多年前有一个习惯，就是打安钠伽（一种咖啡因毒品）。安钠伽原来是给牲口打的一种药品，打上后，牲口就变得特有精神，干活特有劲儿。不知是谁尝试给人打了一针，人就觉得特别舒服。一传十，十传百，结果竟然形成了一种风气，家里来客人，不是先上一杯水，而是先给上一支安钠伽，红白喜事也上一盘安钠伽。

　　“当时，玻璃注射器是很贵重的东西，所以是一针多用的。”当地村民说。一针20毫升，一个人打1~2毫升，打完后用水涮一下针头，再给另一个人打。有时候，农民干活，中午不吃饭，轮流打上一针，没有水，就用马蹄坑中的水涮涮针头，另一个再打。

　　其实这种行为就是在“吸毒”，但当时老百姓根本不了解。扶余那几个乡镇地处偏僻，而且上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政府对毒麻药品管理得还不太严格，在兽医站就能买到。这样一来，安钠伽就成了百姓心中的万能药，连女同志生孩子下奶，都要打。

　　直到1985年后，国家对毒麻药品开始管制，药才停了。

　　 30多年后

　　 检测人群40%患有丙肝

　　 有的一家兄弟几个都是丙肝患者

　　第一次探访后，牛俊奇等人带上仪器、设备，准备调查一下村民的丙肝发病情况。牛俊奇说，丙肝这种病，在最初发病时没有明显症状，而当地村民健康意识差，没有症状时很少有人就医，而一旦有症状就晚了。

　　体检车开到村里，可村民们忙着干活，来检测的人很少。大家商量，农村每天下地干活早，要赶在农民下地前检测。于是早上3点钟，天还黑着，医护人员就起床准备。

　　为村民采血、采尿，收集好样本再送回医院做检测。检查结果一出来，吓了医护人员一跳，检测的人中40%患有丙肝，其中以50~60岁的人为主。调研中了解到，他们都有注射安钠伽的经历，而只要其中一个人患有丙肝或携带丙肝病毒，与他共用一个针头的人就会被传染。在重复注射中，传染的人群就蔓延开来。医护人员查出，丙肝患者都是一家一家的，有的一家兄弟几个都是丙肝。

　　“丙肝是一种血液传染病，它的病毒在肝脏中复制，引发肝炎，肝脏反复炎症发作，就会引发肝硬化，然后出现肝癌。”牛俊奇说，但是肝脏是个沉默的器官，很多慢性丙肝患者不会有任何疼痛的感觉，当地村民也很少有了解这种病的。

　　“在我们去之前，知道自己得病的不足5%，而知道自己得病去治疗的，又不足1%。”潘煜说。

　　为了让大家了解这种病的危害，潘煜等人又做起了宣教工作，在乡下的宣教工具只有一个大喇叭，每天见人就喊，一天下来嗓子都哑了。

　　 两批治疗700多人第一批康复90%

　　 1000元就可以治病

　　病查出来了，但是治疗丙肝需要一年，使用长效干扰素，治疗费用5~6万。

　　“不要说五六万，就是三五千都拿不出来啊！”有农民说。

　　牛俊奇拿出科研经费，配合新型农村合作医疗，再和医药厂家商量赞助一些，在多方努力下，每个农民只要拿出2000元钱就可以治疗。

　　听到这个好消息，很多农民都来报名了。但是由于药物有一些副作用，比如恶心、乏力……很多人没有按医嘱用药。再加上出外打工、农活忙等原因，一些人坚持一段就停止治疗了。

　　当地一位乡医，也是丙肝患者，用药后因为反应大，说什么也不肯坚持。

　　为了减轻患者负担，牛俊奇仔细研究，将长效干扰素换成普通干扰素，发现治疗效果很好。这样农民只需拿1000元就可以治病了。

　　 两批治疗700多人

　　第一批治疗是在2009年，医护人员采取治疗一年、观察一年的方式，第一批治疗370人，90%康复，一年后，发现大部分患者病毒转阴。

　　调研中发现，经过治疗的人，患肝硬化的极少，而没有治疗的丙肝患者肝硬化的发病率还是很高。

　　“现在，潘教授去村里可受欢迎了。”住院医师张明媛说。现在大家都很信任这些医护人员，大病小病都找他们，平时给她们送两穗玉米、送两个鸡蛋，表达他们纯朴的感激。医护人员也是一有空就去。

　　第二批，又治疗了400人，治疗效果也很好。牛俊奇表示，这个项目会一直坚持下去。

　　 培训当地医生检测丙肝

　　长春至扶余，300公里，再到各个乡镇，一次行程需要450多公里。5年来，吉大一院肝胆内科的医护人员在这条路上奔波了上百次。

　　为了更好地服务当地百姓，医护人员对当地医生进行了培训，还协调相关厂家捐赠了医疗设备。现在他们自己也可以开展丙肝检测了。

　　很多医学研究生也参与了此次调研，他们以前没见过农村的炕、没见过农村的厕所，但是在农村却和村民们打成一片。“看到他们，我就更了解了自己职业的意义。”一位研究生说。

　　 安钠伽

　　学名苯甲酸钠咖啡因，作为兴奋型的精神药品，临床上用于治疗中枢神经抑制以及麻醉药引起的呼吸衰竭和循环衰竭等症，它通过兴奋中枢神经调节大脑皮层的活动。安钠伽属我国严格管制的精神药品。

　　 新文化记者 杨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