扪心：直面心底隐藏的罪恶 向我的妻儿道歉
作者原稿
先要感谢“扪心”栏目组，谢谢你们给了我认罪的机会。我要在这里说的是几十年来不宜对人言的隐秘情感。我不愿意像其他忏悔者那样刊发自己的照片，因为我没有这个脸面和勇气。但我相信，我的妻儿看到此文后会明白，这是我良心真正的觉醒，他们会为我高兴，为我心安，并原谅我。
精神出轨
我是一名司机，拉货的。我初中毕业就当兵了，1980年退伍，回到了生我养我的家乡——— 吉林 省某县的一个小屯子。我虽然生在农村，长在这片黑土地上，但农村的活我什么都不会，提起干活心里就害怕。
1981年春，我结婚了，妻子是邻屯的姑娘。婚后妻子到地里干活，我在家里做饭，那种滋味很不好受，为此我没少哭过。
结婚后我对妻子很好，只是和父母一起生活，有时也受点夹板气；活干多了母亲看不好，活干少了妻子又不满意，我是在两难之间徘徊。
婚后四个月，妻子怀孕了。按理说，我要当爸爸了，这是好事，我该高兴。可我心里却很害怕，觉得时机还没有成熟，不该这么早要孩子。我想让妻子把孩子做掉，她却坚决要把孩子生下来。
在妻子怀孕不久，我们和父母分家另过了，在屯后边盖了个小房子。房子面朝西，近四米宽、六米长，是用土垒的，都是妻子娘家的兄弟姐妹帮忙盖的。房子面积虽小，但我们有了自己的家。
那时我开始下地，学着干农活，秋收以后把结婚时家里给分的外债都还上了。我结婚时家里借了700元外债，分家后我领了600元外债。妻子很懂事，并不计较这些，经常对我说：“要知道有外债，我宁可一分钱都不要，何苦背着外债过日子呢？”
初冬的时候，我就去她姑家———浑江那边给人家开车拉货了。在当时，开车的活儿不好找，不管多远都得去。幸好我不恋家，在妻子生孩子的时候我也没回来。孩子三个月了我才回来。我感到很羞愧，不敢看孩子，还是妻子让我看，我才从门缝儿里看看。但我并不喜欢孩子，因为我对以后的生活压力看得很重。我的理想是自由地活着。然而，婚姻总是意味着要牺牲掉这些，陷入日常生活的琐碎中，挣扎在物质的斤斤计较中，这让我厌烦。
后来，妻子也带着孩子去了浑江，我在那儿又干了几个月。可好景不长，那家的车卖了，我就没了工作。在闲着没事的时候，我认识了那里的一个女子，她叫小兰子，是离婚的，我和她经常一起出入。妻子为这事和我吵，我忍耐不了，就要离家出走。可我并不想真走，就给妻子留下一封信，说自己去了火车站。当时她姑劝她说：“你带个孩子，又不能工作，他走了，你怎么生活呀？”她就去火车站找我，我也借坡下驴，又回来了。
在妻子的看管下，我和小兰子的关系没有进一步发展。我在那里又做了一段时间的小买卖，但维持不了生活，后来就向她姑借了路费回到吉林农村老家。因为我们一家三口去浑江前把家里的小房子卖了，只得回到我父母家临时住下。
又一年过去了，我仍然种地。那年队里分了2000元钱，妻子说要盖个小土房，可我这人特懒，不爱抹墙，就盖了砖瓦房，拉下了不少外债。
那时，她姐夫又在镇砖厂给我找了份开车的工作，我也想挣点钱还外债。砖厂附近的张家屯有一个女孩，十八九岁，总是在我经过的那个时间出来和我打招呼，用灰土给我垫道，因那条道冬季很滑。当时我也没多想，只觉得她人挺好，很单纯，有时也会停车与她闲唠一会儿。有一天，她忍不住问我：“为什么我们在一起时，你总是站在我左边？”我想也没想就说：“男人应当站在左边，左边离马路近，危险。”后来，她告诉我，就是从这件事上，她对我产生了好感。我这人性格随和，善于照顾女人，再说“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我对她没有非分之想。
后来，我又转到刘家贸易货栈开车。那里也有一个女孩，天天到货栈找我，要嫁给我。后来那里的人告诉她，我家的孩子都4岁了，她才不来找我了。我把这事告诉了妻子，妻子没说什么。
但妻子对我越发敏感起来，只要我与女人接触，她就往那个方面想。有一次我表姐家的女儿去双阳，回来的路上，我骑自行车驮她，被妻子看见。当时妻子只知道我驮着一个女的，就跟我吵了一架，任我怎么解释都不听。
打那以后，我心里有了阴影，觉得妻子不信任我，就对她非常冷淡。这也不全怨她，我本来就是一个内心不安分的人。
在我们屯有一个女人，有几分姿色，我借着和她丈夫好，努力去亲近她。她也常说我长得一表人才，有啥好吃的就给我，我经常到她家里去。但这只是我心里的想法，却又被我妻子发现，并经常跟踪我。后来那个女人因和小姑子的丈夫有暧昧关系，没脸在屯里待了，全家都搬走了，我和她也就没成事。
借此说一句，无论男女，贪吃别人的东西，或对别人有什么贪念，早晚是病。
在小儿子3岁的时候，我又去黑龙江开车拉货，并在那里工作了一年。开始很好，我还是一本正经，去了好几个月也没有什么外遇的想法。后来在煤矿拉煤时，那里有一个胖女人，和我年纪差不多，也是30多岁。那时她经常坐我车，有很多车她都不坐，偏等我。我有点动心了，特别愿意和她说笑。后来那里的车主发现此事，就告诉了我妻子。妻子警告我不要再拉她，我照办了；就连给她家拉木柴，我也没在她家吃饭，尽量少跟她接触。然而，不知怎么的，在我和妻子的关系中，妻子的内心仿佛多了一点点灰尘，那是我屡次精神出轨给带来的灰尘，无论如何也打扫不干净。
身体出轨
我有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乐意和女人交往，善于与女人搭讪，因为我觉得女人心眼少，好办事儿。这也不可避免地导致了我的婚外情。
不久以后，有一个付煤的未婚女子，她找买主，让我往出拉煤卖。我回家和妻子说了这件事。妻子说：“不能白让人家帮忙。”于是，第一次我给了她90元钱，当时她不要，我就强给了她。一来二去，我们俩就更亲密了，妻子不知道。有一次我领她去七台河买衣服，妻子也不知道。我给她买了一件上衣，她还给我织了一条围巾。
记得有一天晚上她叫我到她家里去。她家有很多人，我一到屋就感到气氛不对，这简直就是相亲。她送我走时，我问她是怎么回事儿，她说：“我家人要看看你。”我俩就这样，在半年左右的时间里，保持着亲密的情人关系。
那天下着大雨，我们互相拥抱，双双哭泣，无法割舍。回到家里我就去洗脸。妻子问我：“是不是去找她了？”我说：“是。”她又问了很多，我不敢直说，编了谎话骗妻子，说是让她帮我找工作。妻子很好骗，竟然相信了。好在我经常在外边，可以和她偷偷来往。
有人会问，别的女人比你妻子好看吗？说实话，不是我妻子长得不俊，我只是愿意和别的女人说说话，因为在家里和妻子总觉得没啥可说的，而别的女人都特别善解人意，温柔体贴。
后来，还是由于没有合适的活干，我又回到了原来所住之地。临走时，那个女子说了许多等我回去等恋恋不舍的话；我回来不久还给她写过信，我们的信件往来有一年多。
记得在我大儿子12岁、小儿子6岁时，我还是开车，因为那时我和我二大舅子合伙儿买了一辆货车，拉矿砂。在冬季没啥好活儿，我们大队打秧田，就把我的车雇去。有一个17岁的女孩，经常给我买吃的。开始大家都抢副驾驶的位置，后来发现我俩关系不一般，就让我俩坐在前面，而且她说：“我要是找对象就找像你这样的。”
当时我母亲正得癌症，可我并不管她的死活，就跟上了这个女孩。我怕她怀孕，给她吃避孕药，不久又被妻子发现。这次妻子对我大打出手，给了我两记耳光，并离家出走。她走了没几天，因我家的活多，孩子又小，我没办法，只得将她找回来。
因为我的罪过，妻子学会了吸烟、喝酒，以此来麻醉自己。可她的死活我都不管，而且看她啥都不顺眼；不但对她，连孩子我都觉得碍眼。我常想，要是就我孤身一人多好，就可以和这个女孩长相厮守了。
事情暴露之后，我就只能和她偷偷来往，领她到别的地方去。我骗妻子说，我去吉林找活了，其实就是和她出去鬼混，玩几天钱花光了再回家。我在家里也是不消停，经常去她家玩扑克，在那里我发现还有一个男人跟她好。
说实话，人到了这种地步，可真是不要脸啊，甚至还觉得自己很光荣、很骄傲———看我多有能耐，把小女孩都弄到手了。
我钻进了情感的怪圈，出不来了。我告诉你们，眼睛是罪恶的门户，心是罪恶的窝，若它们不动，人就不会犯错。那些善于勾引男人的女人，她们都会花言巧语，把你迷得北都不知道，想要在这情感的漩涡中拔出来很难。在几十年的时间里，我和好几个女人有过不正当的事，我和妻子的感情又怎么能好呢？羞耻啊，我羞耻至极！
变本加厉
都说男人岁数大了会收敛些，可我却是个例外。在我大孙子都已4岁的时候，我又一次重蹈覆辙。
在我们屯有一个比我小几岁的表嫂，她人不比我妻子强，无论长相、人品，还是过日子，都无法与我妻子相比。她是屯里有名的风流女人，和许多男人传过绯闻。但我对她的行为不反感，甚至在我表哥还活着的时候，我就对她有爱意，只是不敢亲近而已。可算表哥没了，给了我机会。我就借我父亲有病，妻子无暇顾及我之机，和她好上了。
她很会诱惑男人，我如同鬼迷心窍，陷于与她的“婚外情”的泥淖中无法自拔。我禁止她和任何男人接近，独霸她。为了和她约会，我病中的父亲没吃饭我都不管。妻子告诉我：“你爹没吃饭呢！”我说：“饿死更好！”我心里说：省得他活着碍我的眼，还得管他。我像着了魔，看所有人都是我的眼中钉肉中刺，只有她是最好的。
屯里又掀起了我和表嫂的风波。当时我家开着小卖店，可我顾不上赚钱了，那么多顾客也留不住我的心，结果又被妻子发现了。但我不想和妻子离婚，我打算让表嫂给我养猪，让妻子在家经营小卖店，我想说服妻子我们三个人一起生活。可妻子能愿意吗？我真是异想天开。
因为我和表嫂的事，妻子把小卖店兑出去了，坚决要和我离婚。我大儿子也强烈支持妻子和我离婚。大儿子说：“妈，他骗你这么多年，你还跟他过啥劲儿？我老弟结婚的事我管，咱别要他了，真丢人！让他净身出户，咱啥也不给他。”大儿子边说边哭。此时大儿子在新加坡工作，在电脑里，孩子泪流满面。我觉得大儿子对我不好，我养他这么多年，他一点情面都不讲。小儿子不让妻子和我离婚。他说：“妈，我还没成家，父母离婚的孩子不好娶媳妇。”小儿子哭着劝母亲，母亲的心就软了，结果我和妻子仍然生活在一起。
我在小卖店兑出后又出去开车了，结果在黑龙江至吉林的途中车翻，卡在一棵树上。车出事时，我和表嫂正在通电话，我知道，这是老天在唤醒我、惩罚我。车上三个司机，唯独我受伤，且右胳膊肌肉拉伤，不能动弹。没办法，我又回到家中。
都到这份儿上了，我还不知悔改，到家后还和表嫂用电话联系。妻子发现后，我还满口她的不是，又要走。可刚出大门不远，摩托车爆胎，无奈又回来。我心想，这是老天不让我走。
我手不能动，妻子给我洗脚。当时我想：还是自己的老婆好，别人那么好怎么不给你洗脚呢？但这个念头只是在我头脑中一闪而过。
后来我就去妻子工作的服装厂，干点零活。到那里之后，我经常和那里的人玩扑克。那时事事不顺，工资都输了，连妻子的工资也让我给骗来还赌债……
时间一天天的流逝，不知不觉又一年过去了。我和表嫂的事儿暴露后，她觉得很委屈，非说我妻子坏了她的名声，要到我家里来闹。我没有办法，只好求妻子帮帮忙，到她家找她讲和，我也是怕事情闹大。那时我的心已经被她捆住了，她说啥我听啥，根本不顾妻子的死活。
现在不敢回首，不敢去想过去的一切。我都做了些什么呀？！我干着罪恶的事儿，还不知道羞耻。我得罪了苍天，得罪了生我养我的父母，得罪了爱我疼我的妻儿，我真不是人！妻子几次要和我离婚，我就是不肯离，因为在我订婚的时候，向母亲承诺不和她离婚，好像母亲早就知道我会是这个德行。我是一个大罪人，羞辱了家庭，在妻儿心里留下了罪恶的阴影。因为我的所作所为，妻子长期以泪洗面，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孩子们都不喜欢我，都冷落我，有事情也不和我说。我现在才知道，是我不可饶恕的罪过，伤害了全家人。
自从表嫂要来我家里闹之后，我开始觉得她这人不通情理，我跟她纠缠不起。我去服装厂打工，本来是想躲开表嫂，慢慢疏远她。可是命运捉弄人，偏让我又回到家中种地。我不愿意，发牢骚，经常想出去，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埋葬我的后半生，免得抬头低头看见表嫂。她看见我就说：“等哪天我告你去！”听了这话，我害怕极了，无处藏无处躲。可我又能怎么办呢？我已深陷泥潭，她说啥也不放过我，非让我和妻子离婚，与她共度晚年。
她像蛇一样缠住了我。我平时骗人的话张口就来，可对这个女人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后来，我对她说：“现在咱俩断了吧，你把我家弄得不像个家样了……”她听了，脸立时就阴了，大哭大闹，我还得哄她。
在和表嫂的交往中，我得过一次较重的性病，那种痛苦的滋味似有万把尖刀在戳。从那以后我就想彻底离开表嫂，可还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妻子说：“她都把你害成这样了，你心里怎么还想她呢？”我说：“我人不去，你管我心干什么？”
我告诉大家，这事就是心的事。就像吸毒，虽然强行戒了毒，可心还在想。如果不从心里戒掉它，早晚会复吸。
经过三番五次地折腾，我总算和她分手了。
改邪归正
想起以前做过的那些对不起妻儿的事，我的肠子都悔青了。我感到自己欠着他们太多的债，这个债恐怕今生今世是还不清了。不过，我下决心要一点点还，能补偿多少就补偿多少。现在，我已改邪归正，全力为家庭尽忠。老儿子还没结婚，我还得把家过得像个样，以弥补我以前的罪过。我很认真地做起家务，种地、养鱼、接送孙子上下学，家里所有的活我都包下了。妻子还在外边打工，我们现在的关系虽赶不上初婚，也算是挺恩爱的，互相都很尊重对方。
按理说，在我焦头烂额的时候，妻子应该惩罚我，跟我离婚，把我赶出家门。可她没有，她以爱包容了我、赦免了我，不追讨我欠下的一笔笔罄竹难书的情债。我从内心感谢我的妻子，是她的不离不弃换回了我的大彻大悟和回头是岸的人生下半场，我就是为她做牛做马也无怨无悔。我也感谢我的儿子们，感谢他们还认我这个父亲。
我的经历使我深深感悟到，这世上没有比家人更爱你的人。别人只是向你索取，或是利用你，天下没有不花钱的午餐。我想劝诫那些还陷于婚外情中的男人，只要你成家了，就要守住自己的家，唯有家才是你的安乐窝。别的女人跟你好，对你温柔，和你唠让你舒心的嗑儿，那是因为涉及不到柴、米、油、盐、酱、醋、茶，她与你的切实生活无关。如果你觉得她比你的另一半好，那是一个极大的误区，从前我就是这么想的，但事实证明我错了。在关键时刻能拯救你、不抛弃你的人，只有你的妻子。
最后我还想再强调一下，作为一个男人，千万不要做道德沦丧的事，要想办法把自己的家过好。想拆散你家的人不是你的爱人，而是你的敌人，要远离她。
起点（化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