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旬科学家千亿科研成果无人知 骑自行车上下班
学焊接的能做什么?难道是学焊洋铁壶、修自行车么?这可能是很多人刚开始听到焊接专业时都会冒出来的疑问。这不稀罕,65年前一个名叫李世豫的女子就曾经不无哀怨的写信问男朋友潘际銮这个问题,抱怨她周边的人都笑话她。那是1951年,毕业于西南联大的潘际銮刚刚投身新中国的焊接科学事业。
六十五年过去了,现年八十九岁的潘际銮院士已经是中国当之无愧的焊接专业泰斗了,他一手筹办了清华大学也是全中国第一个焊接专业,攻克了一个又一个的科学难题,解决了国家一个又一个重大工程问题。在清华大学机械工程系的焊接馆里,“潘际銮”三个字高挂在门厅的墙上,居于一堆名字里最顶头的位置。
他的科研成果价值千亿但他却身居斗室
这位将近九十岁的老派院士至今每天骑自行车上下班,但是很少有人知道,他的科研成果的经济价值早已高达千亿。
秦山核电站是中国第一座自行设计建造的实用型核电站,就是由潘际銮担任工程顾问的。要知道核电站的建造中,密封是核反应堆安全运行的首要条件,而焊接是核电站实现绝对密封、绝对可靠的关键。可以说秦山核电站的设计、建设和运行都浸透了潘际銮的汗水,到现在核电站要上什么新设备,都还要首先征求潘际銮的意见。
潘际銮的国家级科研成果不在少数,但是潘际銮却一直不大众所知。他坦言,很多国家科研项目具有保密色彩,所以不能以论文的形式发表,他的论文并不多,在社会上也不出名。关于钱,潘际銮也坦言,好多科研成果是国家项目,为国家创造价值是应当的,对于他个人能不能因此受益,拿多少钱,他“根本不在意”。潘际銮说,他这么大岁数,还想“干活”,单纯的是因为自己“终身陷在这个事业里了”,想要“为国家做贡献”,而不是赚钱牟利。年届九十的潘际銮至今每天还要在实验室里工作10个小时左右。
潘际銮院士在百度学术的学者主页上的学术成果相比于很多学者并不算多,以第一作者发表的文章仅四十多篇。
潘际銮院士对自己的收入相当满意,他说自己收入“万把元一个月,比我老伴儿高——她是北大的退休教授,退休金5000元/月。”当听说社会上不少“金领”年薪百万时,潘际銮惊讶得瞪大了眼睛:“这么多啊!”他并不羡慕。确实,在他家里,最贵的也就是两台台式电脑,他一台、老伴儿一台,其他要花钱的地方,不多。
潘际銮发明的特种机器人——无轨道爬行式弧焊机器人,是国际焊接领域中的首创,属于国际领先、原始创新的科研成果,也是解决大型结构件在工地实现自动化焊接的强大武器
即使抛开潘际銮的这些极具经济价值的研究成果,单论他中科院院士的头衔,他的生活也相当简朴。要知道,国家有明文规定,院士待遇要参考副部级干部。而潘际銮的生活水平显然与副部级毫不相干。他在清华大学的荷清苑宿舍住宅楼,装修堪称简陋:老旧的家具把本来就不甚大的一间屋子挤得满满当当,沙发罩也随意的用两只别针简单的固定在沙发背上,而他喝水的杯子甚至就是一只原本装速溶咖啡的玻璃杯。
而他在清华大学焊接楼的办公室,则要比简陋“更简陋”。在这座几十岁的老楼里,潘际銮作为该学科的筹办人,只有一个光线不甚好的的小办公室,大约只有10平米。这间小办公室被几件已经掉漆的家具和书报资料塞得满满当当让人没法下脚。他的办公室还连着焊接操作车间,电钻、车床、焊接机械到处都是,基本上可以算是一个小型车间。
潘际銮不仅对自己要求严格,对身边的人也很严格。早几年前,他在南昌大学当校长的时候,就挤在办公楼西南角那间12平方米的屋里办公,秘书徐丽萍只能在过道上用玻璃隔出一间办公室。徐丽萍给潘际銮做了六年秘书,在玻璃间就坐了六年。徐丽萍说,在潘校长上任时她就是正科级,一直到他卸任,直至自己也离校,职级都没有改变。徐丽萍笑称自己都不敢印名片,“那么大年纪,还是科长,实在不好意思啊”。
潘际銮在清华很出名,除了他的那些科研成果,主要还因为下面这张照片。
潘际銮喜欢骑着自行车,带着比他小四岁的妻子李世豫在校园里散步,去菜市场买菜。有次两位老人骑车,被一个学生拍下来放到了网上,据说在清华的BBS上很火,同学们说两位老师真有神仙眷侣的气质。“直到后来出了点小事故,别人说你别这样,两个80多岁的老人,出了事不好办。”他才停止“载客”生涯,现在老伴儿买菜便坐公交车。
潘际銮也有过专车。当年在南昌大学担任校长的10年间,一辆留学生捐赠给学校的老旧尼桑“蓝鸟”是他的专车。下属们劝他换辆好点的车,“您是我们的校长,出去是学校的代言人。”他不听,觉得没必要。10年届满离开南昌,那辆“蓝鸟”也正式报废,他在清华又过回了自行车上下班的日子,“没啥不习惯。”
潘际銮和太太李世豫相濡以沫50多年
这位泰斗级的院士跟老伴儿的生活可谓简单而有规律。每天上午8时30分,在家吃完老伴儿准备的早餐,他就蹬着电动自行车,一阵风般飞驰十多分钟,到办公室上班,带着20多人的团队干活;傍晚6时,他又蹬着自行车回家,老伴已经准备好了晚饭;晚上上网、回回邮件,一天便过去了。现在他骑的电动车是他80大寿时一位学生孝敬的“舶来品”,他很喜欢。
这位“享受副部级待遇的院士”曾经告诉媒体,他最近在为他的电动车发愁,电池老化快报废了,却配不到新电池。“一个学生说可以帮我改装一块电池,我有点担心,这个问题不好解决。”如果车子坏了,潘际銮就得步行1个半小时上下班,“毕竟年纪大了,有点走不动。”
对国家社会的赤子情怀
别看潘际銮院士年近九十,总说自己是一个过时的老派学者,但他却完全不是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学者,更不像一个年过耄耋的老者。
比他小好几轮的同事郑军说,“潘老师还很年轻呢”。这位老院士像年轻人一样,玩微信、看微博,家中电脑QQ“噔噔”上线的声音不时响起。
潘老师十分关注国家、社会大事,特别是攸关学界的事,总是仗义直言。甚至有人说,对好处不敏感的潘际銮,对于“涌”到眼前的学术界“坏事”,则旗帜鲜明地反对,“得罪了不少人”。
2007年,原铁道部副总工程师张曙光以在职博士的身份冲击院士,引发了巨大的社会争议。那一次也恰好是潘际銮最后一次为评选院士投票(2007年因年满80岁成为资深院士,不再参与以后投票),他是院士中少有的公开发声者。“这个是很罕见的,你博士还没有毕业,说明你还不具备博士水平,你怎么能够来选院士呢?”
在投票期间,对于张曙光学术成果的真假,学界争议纷纷。潘际銮说,当时不少院士的疑惑是:他平时抓工程那么忙,哪里有时间和精力写专著?“我们又提出,能不能把草稿拿出来给大家看看。最后,稿子也没能拿出来,大家心里就明白:这不是张曙光自己写的。”最终,张曙光冲刺院士头衔告败。
潘际銮心牵国家社会的性格,是其来有自的,他在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时期正在负笈求学,作为一个知识青年目睹了国家民族的悲惨命运。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20多岁时,在炮火声中从老家九江逃难到昆明,‘知道国家要亡了的滋味’”。这位出身西南联大的老科学家,自此就把自己同国家命运“焊接”在了一起。
潘际銮至今还会唱西南联大的校歌,每当唱到“多难殷忧新国运,动心忍性希前哲。待驱除仇寇复神京,还燕碣”时,潘际銮的心里都“激动不已”,忍不住流下眼泪。
潘际銮院士总说自己是一个过时的老派学者,那么我们希望,像这样的老派学者能够再多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