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一区政府取缔令雷大雨小 三月搬不走一违法煤矿
漫画/高岳
本报记者 台建林
晌午饭还没吃到庄稼人的嘴里,火热的日头快要将田埂烘干。陕西省西安市灞桥区灞桥街道新兴庄村的果农老李,正在将渠水缓缓地引向一片片葡萄架。
站在地头儿往东眺望,百米之遥,有一道挡风抑尘网,网内是一家占地百亩的煤场。一阵风过,煤场上空扬起黑色煤尘。老李摇了摇头,一声叹息。
新兴庄挨着豁口村,陇海线上火车呼啸而过。
果农老李家地头东面的煤场,工商登记为陕西名洲科工贸有限公司,当地叫名洲煤场,专作原煤生意。论其块头,灞桥区这一带的煤炭交易市场里它的规模数一数二,占据着豁口村集体土地约180亩。
这段时间,安良在打理名洲煤场,工人管他叫“场长”。“我们来这儿已干了五六年,最先这一片地荒着呢,是乱坟岗,还有很多沙坑。”安场长说,公司和豁口村签了20年的租地协议,每年缴租金,干起储煤场的生意。每天从矿上驶入的大货车在此卸煤,而块煤、沫煤又被一辆辆煤车拉向电厂、社区等。
而在附近地里忙活的村民讲,这家煤场占用的土地,曾经是好地,是一块耕地。
偌大的名洲煤场内,裸露着黑压压如座座小山头般的煤堆。煤场西围墙外,隔着一条煤渣路,便是新兴庄的麦地、果园。煤场作业时,伴随着筛选机的轰鸣,煤车的穿梭,扬起的粉尘透过深蓝色抑尘墙孔眼,飘向田间地头。如遇大风,情况更糟。
“只要干完活,手都会变黑。黑灰脸,回村路上都羞见熟人,每天都得换衣服。”葡萄园内修剪枝叶的中午妇女伸出双手,大声嚷道,“绿叶子、葡萄果上满是煤灰。每年群众的产量受损,也卖不上个好价钱。”
那些靠种植猕猴桃养家糊口的果农更是叫苦,因为煤尘眷顾,采摘时竟发现有的果肉已经发黑。小薛推着架子车从吕家堡村道经过。提起在煤场旁的责任田,有些伤心:“麦子收成锐减,改为植树,但树根又被污水淹死。”
名洲煤场北邻的吕段路,是灞桥地区煤场的主干路和形象路,沿途还分布有其他储煤场。吕家堡村、歇驾寺村中,承包地靠近这几家煤场的村民因土地占用、生产生活受损,大多和煤场的关系并不融洽。
“名洲也答应给我们赔偿,但仅赔直线距离100米以内的庄稼,”村民们议论,“难道说煤灰会乖乖听他的话,刚好就落在场墙外100米的地方?刮大风时,飘到俺村的算不算?”但是,煤场发话:谁再进来闹气,决不客气了!这几年,煤场和村组间的经济赔偿纠纷,曾导致多起群体性堵路、上访。
2015年治污减霾,西安市规范了煤炭交易市场、优质蜂窝煤生产加工场所及销售配送网点。灞桥区吕段路有两家储煤场符合地方政府的建设要求。但,名洲煤场不在合格之列。
今年3月15日,灞桥区政府在整治煤炭交易市场活动中,决定依法取缔陕西名洲科工贸有限公司的原煤经营资格。明确要求该煤场的原煤“只出不进”,必须在3月31日前搬离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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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16日,《法制日报》记者在名洲煤场拍摄到,煤场工人们仍在卖劲地挥锨装卸,场内煤山依旧耸立。大门口、办公楼随处可见粘贴的灞桥区政府“通知”、“告示”,有的已卷边、缺损。仔细辨认,仍能读出“逾期未搬离者将组织力量依法予以没收”的铅字。实际上,附近村民们质疑,灞桥区政府三个月关不了一个煤场,所谓的整治工作难道只是走走过场,雷声大雨点小?
吕段路沿途群众向记者投诉:煤炭交易市场影响其生产、生活环境。5月3日,记者将村民投诉信转交灞桥区政府。5月24日,灞桥区政府办工作人员回复称,此事已由副区长李军考牵头负责。
5月30日,灞桥区外宣办在电话里解释,有关煤场的事安排给了区物资总公司,应采访他们。
5月31日上午,在灞桥区纺织城的区党校院内三楼,记者见到灞桥区物资总公司办公室蔡女士。她讲,负责人乔总(乔局)和有关执法人员在忙着开会。就名洲煤场的限期取缔,她表态:“我们也想早点完成这件事。”
6月16日下午,提起被当地取缔其原煤经营的遭遇,名洲煤场的老板有些不甘心,说吕段路上其他储煤场的手续并不齐全,仅有个应付检查的环评报告,凭啥偏偏要关停名洲煤场?
据煤炭交易市场知情人透露,名洲公司在耕地上擅自改变土地用途建煤场,污染环境,曾被土地管理部门告上法庭。五年多来,灞桥法院还未执行该案判决。倒是国土监察执法车经常开进名洲煤场。
6月19日上午9时,记者在吕段路上看到,洒水车在努力洗刷着黑乎乎的道坎。敞篷的东风重卡上,煤堆冒出了尖,颤巍巍地拐进名洲煤场。场区内,十几辆煤车来来往往,各自忙活,时不时腾起一团儿烟尘弥漫在蓝天之下。
附近村组的赵师傅自称是“烧香人”,“从不说假话”,她叹了口气,“这么嚣张!咱这儿的煤场老板和上面交情深着呢……”
对名洲煤场关停问题,本报将继续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