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个多月 吉林男子乘氢气球采松籽失踪仍未找到 工友忆事发经过

30.10.2017  22:41

清晨的闹枝镇,阳光刚刚爬上山头。

毕克生坐着气球失踪了。

没有人知道,此刻的他身在何处,是生还是死。

只有红松的松塔才能结出人们日常食用的松子,这种二级重点保护植物在中国仅分布于东北部分山区。每年一过八月十五,裹挟着松脂芳香的秋风吹落长白山上的红松叶,打松塔的季节就到了。

数以千计的打塔人背着脚扎子、拿着长杆深入到原始森林中,开始了一年中最挣钱也是最危险的工作。

毕克生就是其中之一。

【一】

吉林东南部的集安和临江均地处国境边缘,坐落在长白山麓。城里的生活和其他内地县城区别不大——钢筋水泥的楼宇,随处可见的手机支付,街上飞奔的外卖员。但在山区农村,老百姓过着靠山吃山的日子。

59岁的集安人毕克生和他的独生子毕小虎早年就是如此,夏天打零工,冬天出大力(注:卖力气)。攒了点钱后,儿子在城里贷款买了房,靠开出租车为生。尽管如此,生活依然拮据。今年已经34岁的毕小虎,即将迎来他第一个孩子。

9月初的一天,毕小虎和往常一样在市里跑出租。母亲给他打来电话,说毕克生准备去临江打塔。

之所以要去临江,是因为毕克生的妹妹毕克花住在那。2002年,毕克花的丈夫承包了一片人工红松林,邀毕小虎去打塔。后来毕克生觉得这活儿挺挣钱,也开始跟着干。

但年龄慢慢增大,毕克生打塔的效率开始跟不上年轻人,在妹夫的队伍里干不下去,便通过妹夫的介绍认识了吴老板。

吴老板看中的,就是毕克生的慢。“慢就慢一点,慢一点不是稳当吗?”吴老板的妻子说。每年到了这时候,他们两口子都提心吊胆的,生怕出事。

和毕克生搭档的,是一个叫老徐的61岁农民,去年打塔时,哥俩干活卖力,相处得也很融洽,今年吴老板又邀他们打塔。

毕小虎接到母亲电话的当晚,劝父亲:“今年我不去,你也别去了,这活儿太危险。”打塔需要爬十几米高的树,毕小虎觉得,父亲年纪也不小了,没必要冒险赚这个钱。

可父亲心意已决,他有自己的想法。

毕小虎明白,从小家里条件就不好,别人家孩子有饼干吃,自己只能煮个土豆。如今他既要还房贷,又要供养即将出生的孩子,肩上压力越来越沉。这时候父亲多挣点,为的就是让自己手头宽裕些。

眼看劝不住父亲,毕小虎只能开着自己的出租车把父亲送到临江,免去了路途的奔波。

9月6日,毕克生开始打塔。白天在吴老板那干活,晚上住在毕克花家,一切看起来都安排妥当。今年临江打塔人的工钱涨到500元一天,那几天老毕满脑子想的,就是赶紧打完这一季,挣点钱回家抱孩子。

每天凌晨3点,毕克花就起床烧柴做饭。老徐住的离毕克花家不远,5点半他开着电动三轮来接老毕,一起前往东岗一带的山上。路上要经过一条县道,平整的道路两侧分布着村民的口粮田,成片种植的苞米地在打塔季过后就会被收割,口粮、粮食酒、饲料均来自于此。经过村庄,鸡鸣声不绝于耳,炊烟升起,早饭过后人们开始了一天的劳作。

到了山上,落叶铺满植被,踩上去深一脚浅一脚。尽管是人工林,红松的平均高度也在20米左右,毕克生和老徐采取的是传统的打塔方式——穿脚扎子上树。

脚扎子是一种绑在脚上的铁制工具,上面有尖锐的钉子用于扎进树皮,让人踩着攀爬上树。爬到十几米处,打塔人踩到树枝上,一手把着树干一手解开绑在身后的长杆。长杆顶端绑了一个铁钩,用于摇晃枝头,击落松塔。

身形瘦削的毕克生1米6左右,体重120斤。虽然上了年纪,但上树没什么问题。毕小虎说,农村人从小接触大山、森林,上个树爬个沟都不算什么。

自毕克生爬树打塔以来,就没发生过意外,这次也不例外。老徐说,头开始几天上树挺顺利,该干活干活,该抽烟抽烟,啥事没有。

但和老徐同村的一个打塔人就出事了,“就在前几天,面朝下摔下来,当场就死了”。老徐说。

吴老板也听说了这个消息,一想到自己手底下这两个老伙计,他也害怕出事。于是他和妻子商量,这活儿太危险了,要不咱买个气球给哥俩打塔吧?

乘坐气球是近两年东北兴起的一种打塔方式。气球用绳子固定在地面,人在气球筐里打塔。用气球的好处在于不用爬树,还可以规避人踩断树枝坠落的风险。

吴老板花费1.8万从朋友那匀了一个气球,当他把这个主意告诉老徐时,老徐没在意,也不觉得这玩意儿有什么危险。毕克生也告诉儿子,“还可以,没什么太大危险。”

9月14日,气球运来了。一个8*8米的气球悬浮在空中,呈倒锥形。气球每年只充一次气,光充气就花费5000。有人说充的氢气,也有人说是氦气,谁也说不准,他们没看到说明书或指导手册。

当天下午,第一个上气球的人是吴老板,其他人在下面拽绳。为保证安全,他还专门雇了小王来拽绳。小王身高超过1米8,体格健硕,膀粗腰圆。

试验过后,吴老板下来说,一个人打太累,加上这气球能承重400斤,毕克生和老徐加起来也就300斤,应该没问题。当天众人进行了简单的培训,准备第二天正式开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