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手记：平凡人们不凡心

　　6月5日晚，“东方之星”客轮被整体打捞出水后，大批搜救人员在夜色中继续搜救。中新社发  张畅  摄   

　　中新社岳阳6月6日电  题：平凡人们不凡心

　　中新社记者  白祖偕  刘双双  唐小晴

　　“花脸”的布娃娃、形单影只的旅行鞋、破碎的镜子……4日，当我们又一次艰难地穿过集成垸茂密的芦苇荡，在泥泞的堤岸上行走数公里到达“东方之星”事发地附近时，看到这些被打捞上来的沉船遗物被整齐摆放在一起，强烈感受到人们对逝者尊严的充分尊重。

　　4天来，我们频繁往返于长江两岸，履行媒体人的责任，记录沉船的援救、搜寻和缠绕其间的情愫。有许多大场面让我们怦然心动，更有一些平凡人们细微的善举、由衷的言辞，令我们动容感念。

　　隶属岳阳华容县的集成垸，是湖南省唯一一片地处长江以北的“飞地”，也是湖北监利与湖南华容的接壤处。

　　曾亲见灯火辉煌的“东方之星”从眼前驶过、被事发当晚的狂风暴雨吓得不敢睡觉的集成垸村民朱金娥，回忆起当夜情景时仍心有余悸。“暴风雨实在太大，我害怕屋顶被吹走。”

　　“我差点吓哭了。”今年50岁、临江村的白雪玲说，在江边住了几十年，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风雨。“我原本是用铁棍顶住房门的，但风一来把铁棍和房门都掀翻了，你说可怕不可怕？”

　　正是这令人惊悚的暴风雨让浩荡的长江水不再平静，顷刻间“吞噬”了庞大的“东方之星”，让大部分人来不及做任何反应。

　　幸存者张辉向记者描述，当晚船体突然从45度倾斜到90度翻沉，只有短短30秒左右时间。“我不愿面对这血淋淋的现实。”

　　集成垸上多位受访渔民表示，华容、监利这一段的水道比较复杂。尤其是大马洲这里是个大拐弯，“江底下水沙回流，是个危险、容易出事的地方。”60岁的郑腊芝至今清晰地记得，就是在这里，30年前曾经连续三年发生过大货船翻船事故。现在有些渔船和木船偶尔也会出事故。

　　这是谁也未曾料想到的灾难。400多人带着满满的欣喜踏上“东方之星”，却是一次不能抵达目的地的旅程。

　　面对死亡，人们的生命如此脆弱。无情的水域让多少幸福美满家庭的亲人之间来不及道别就从此阴阳两隔。在现场，记者一次次直面陨落的生命，一次次心痛伤感。但同时我们又一次次亲历人间真爱，一次次深深感动。

　　在与事发地隔江相望的湖南，官民联动、与时间赛跑的立体式救援行动始终在江岸边分秒必争地进行，从未停歇。

　　38岁的华容县东旭村五组村民范建国与5位会游泳的村民，2日凌晨就赶到事发地对岸的华容县新江渡口参加救援，并一直坚持到现在。

　　“船上的人和我们的年纪差不多，他们等于是我们的同伴啊！”华容东山镇黄马村60岁的易安全说，他要等到沉船被拉起来、整个搜救行动结束，才会回家。

　　江苏无锡47岁的志愿者张震2日连夜驱车赶到岳阳，参与水上搜救。从早上8点到下午2点，若非快艇油量报警，张震都一直在江面往返搜寻，忘记了时间，也忘记了吃饭。

　　在沿岸，我们多次看到从珠海、深圳、三亚、重庆、长沙等地赶来的热心人，为救援送来急需的照明、水上搜救等专业设备，以及方便面、饼干、矿泉水等物资。他们说“我们叫什么名字不重要，只希望能救出更多人。”

　　还有那么多我们不知道名字、穿着各式服装的各类搜救人员，他们始终坚守一线，用自己的专业素养与生命赛跑。累了，在土坡上倒头就睡；饿了，咽几个馒头、几块饼干。

　　那些因为关切失事客船、从各地自发来到这里的人们，更是想方设法参与或协助救援，尽可能地帮助和安抚家属。

　　互助、关爱、无私……记者在采访中不时真切感受着人间的大爱与真情，触摸到平凡的人们不凡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