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露从今夜白
袁恒雷
秋季是疏朗清幽的季节,我们祖先将这个时令与美人一起咏唱:“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那定是一场秋天的童话爱情——从白露起到霜降至,那对情侣都在思念着对方,而他们的这种思念要经历几个节气。
我们的先人依农时给四季命名出了二十四节气,每一节气既婉约简洁又妥帖备至。就拿这白露来讲,经过春天的播种与盛夏的维护,面对成熟在望的田野,农人们内心是喜悦的,连节气也充满了滋味感——白露,很朴素,却也形象地言出季节的状态,这一叫就是上千年。
在星月满天的夜晚,白露悄然地生长出来,而无数的诗人也捡拾起它们——渗进自己的诗行里。
“露从今夜白”,那是借着星月光辉映出的色泽,晶莹玉润,似乎如明珠般可人。漂流异乡的杜夫子代言了广大游子的心声。在这广袤无垠的秋夜里,孤苦无依的他不禁把身上的衣服又裹紧了些。
凉风至,白露生,鸟空鸣。秋天的鸟,叫声也不似夏日那样的喧闹,在清爽的空气里似乎也显得明亮了许多。草木生灵似乎对季节的感知更为敏感,我们行走坐卧于钢筋水泥间,肉体似乎也有些麻木了。古人曾将白露分为三侯:“一候鸿雁来;二候玄鸟归;三候群鸟养羞。”此时,鸿雁与燕子等候鸟南飞避寒,百鸟开始贮存干果粮食以备过冬。
候鸟的迁徙可谓声势浩大,从北向南,不辞万里,并且认路的本领让人汗颜。在这个世界上,比人类更爱天空的怕是只有鸟了。因为云朵与鸟类的陪伴,天空才不单调落寞。而秋日的天空,许多人认为是傍晚时分最美,夕阳西下,红霞映天,鸦雀玩倦了,扑棱棱地飞回了巢穴。
秋日的天空,是最为明净高远的。在城里,见到的最多鸟类是鸽子,围着小区的房子一圈圈转,要么就是在广场公园里啄食人们手中的东西吃。它们不迁徙,它们早已习惯了人们的宠爱。而雁群一般不会在城市上空飞过,它们会拣择原野山林的上空走,它们在那些地方边飞边惬意地写字。
天上飞着大雁,地下长着草——“雁来红”。雁来红幼苗很像苋菜,但到了深秋,其根部转为深紫色,而顶叶则变得猩红如染,鲜艳异常。正如古诗所讲:“叶从秋后变,色相晚来红。”许多植物开到秋季,便是迎来了它们这次旅行的尾声,所以都收敛起贪玩戏耍的心,认认真真地呈现自己的千姿百态,绽放出属于它们高潮时的华彩乐章。
天上飘着柔软的白云,地里结出饱满的稻米。微风抚摸时,稻穗不住地点头哈腰,像感谢风调雨顺的滋养,笑意盈盈地美着。最忙的是收割与脱粒,一摞摞的稻草与谷壳是稻米褪去的茧,又如脱离贝壳的珍珠。
白露的夜,新月一弯,“白露凋花花不残,凉风吹叶叶初干”。白居易是个捕捉时令的高手,而他感知的这个节气一如他身置的中唐——过了热烈喧嚣的“盛唐气象”后,此时的大唐已颇有些渐成凋零之花的迹象了。
金秋是宜人的,天地之间的明朗让人身心一振。那湿润的空气,袭人的清凉,都悄然地浸润着花草树木,还有其间的人。
再过些时日,桂香渐起,菊花舞姿,蟹香扑鼻,我们又可以走进另一番奇妙胜境了。(编辑/王晓杰)